卢云在一旁慢悠悠地开了腔,言语间夹杂着几分无可奈何和逗趣的味道,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成绩单的纸背,直接触碰到了孙耀龙看似漫不经心的内心深处:“瞧瞧这份成绩单,就好比在茫茫人海里,你非要挤到最不惹眼的那个旮旯里去——千人之中,你是那第1001号,坐得比泰山还稳当,仿佛那个不起眼的位置是专门为你这位大少爷预留的!”
他轻轻摇了摇脑袋,嘴角挂着一丝自嘲的微笑,“你这聪明脑瓜,如果不走正道,将来保不准能在违规界混成个顶尖高手!与其让你在这里虚耗时光,白白浪费了你的天资,倒不如早早放你出去锻炼,外面的大千世界,说不定能让咱家这棵小树苗,成长为真正的苍天大树。”
卢云心里跟明镜似的,自从林瑞麟那事儿以后,孙耀龙周围的环境和心态,他了解得一清二楚。这话里,既有无奈,也藏着他对孙耀龙深深的期许,希望能够激发出他心底的斗志。
孙耀龙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神坚定地辩解道:“不就是成绩吗,下次努努力,考好点不就行了?”他心里明白,这样的辩驳更多是出于对未知未来的恐惧——毕竟,二哥王凯在国外的日子总是充斥着对食物的不满和各种不适,这些信息给孙耀龙对国外生活的憧憬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一旁的孙正北,手里紧紧攥着鞭子,脸上的表情写着满满的不可思议和失望,“你能考出好成绩,那真是母猪都能上树了!从小到大,哪回考试不是你垫底?如果不是我为了你,每所学校捐款盖楼,你可能连幼儿园的毕业证书都拿不到!如果你真能一飞冲天,那咱们孙家的祖坟怕是要亮绿灯,变成奇观了!”
面对两个长辈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孙耀龙一咬牙,一股不甘心的气势油然而生,他决定豁出去了,“爸,大哥,先别急着下结论,或许我还有救!如果下次我的成绩真提高了,就别让我走了,行不行?”
卢云听了,突然嗤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挑衅的味道,“就凭你那成绩单,想找更低的地方降都难了。不想出国?也好!那你倒是说说,你能提高多少分?正好,暑假前有个考试,你可以去试试,证明你自己。”
“但是话先说在前头,要是办不到你说的,那就立马收拾行李,去找你二哥作伴吧!”
孙耀龙一听,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眼珠子一转,试探着问:“进步十个名次怎么样?”
孙正北手里的鞭子瞬间如同离弦之箭,“咻”地一声抽在旁边的柱子上,空气都为之颤抖,“你现在就可以滚蛋!眼不见心不烦!”
孙耀龙被这一举动吓了一跳,猛然站起来,几乎是吼出来的:“一百名!我保证进步一百名!这样总该行了吧?!”
孙耀龙话音刚落,孙正北和卢云的脸上同时浮现出了那复杂而又微妙的笑容,既像在嘲笑,又似乎在等待某个不可能的奇迹发生。
“老三,我劝你别自己给自己找罪受。进步一百名?就你现在的水平,能提升二十名都是个巨大挑战!”
“还记得你上初中的时候吗?你表侄在家拼命背英语,偶尔还来问你问题,你一脸茫然,啥也不懂。别说英语了,就连最基础的汉语拼音你也搞得一团糟。”
“别浪费力气了,乖乖跟你二哥出国吧,至少那里的新鲜空气对你有好处。”
卢云也紧跟其后,补上一刀,“这些年为了你读书,请了多少家教,报了多少培训班。你的脑袋就像是装满了铅,什么知识都装不进去,还想进步?”
“我说老三,别再跟自己过不去,认命吧!”
他们这种近乎强迫式的劝导,让孙耀龙感觉像是被逼到了悬崖边缘,后退是深渊,前进是未知的挑战。
“爸,大哥,别急着赶我走啊。”孙耀龙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恳求,“事情还没到那一步,不是吗?”
“说定了,只要我真的能进步一百名,就不再提送我出国的事了!”
孙正北冷哼了一声,似乎对这个约定不太有信心,“光说不练假把式,立字为据。期末考试真能进步一百名,出国的事暂时搁置!但如果你食言,家里怎么哭闹也没用!”
面对孙正北和卢云不容置疑的态度,孙耀龙挺直了腰杆,响亮地应承了下来,“好!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随即,卢云迅速取来了纸笔,孙耀龙用他那歪歪斜斜、宛如鬼画符的笔迹,郑重地写下了一份“期末考试进步一百名”的保证书,最后还不忘规规矩矩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仿佛是对未来的一次庄严承诺。
王德明接过那薄薄的纸片,小心翼翼地折好,郑重地揣进了怀里。那一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既有对未来的期待,又隐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孙耀龙紧握着那薄薄的承诺书,就像握住自己命运的舵轮,不容丝毫差池。“收好喽,这玩意儿我随身携带,免得有人动歪脑筋给调包了!”他的话斩钉截铁,眼神中却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忧虑。这不仅仅是一张纸,更是他与父母之间无声战役的契约,是他自我证明之路的起点。
他内心暗自发笑,想起林瑞麟那些小把戏,牙齿就不由自主地痒起来。尽管日常里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但他骨子里的正直不允许自己用那些卑鄙的手段。他在心里默默立誓,要光明正大地赢下这场赌局。
笔尖轻触纸张的那一刻,细微的声响重如千斤,承诺就此定格,前方的道路,无论荆棘遍地还是平坦大道,都得他自己去闯。提升一百名,这不仅是对孙正北和卢云的挑战,更是对自己极限的挑战。
站在房间门外,孙耀龙愣愣地停了十秒钟,心里五味杂陈。忽然间,一股近乎荒诞的自我怀疑涌上心头——提高一百名,这个目标是不是太过理想化?为什么当初不设定一个更实际一点的目标,比如五十名?但现在后悔已晚,他唯有硬着头皮向前冲。
推门而入,眼前一片狼藉,游戏手柄随意丢弃,烟灰缸塞满了未熄的烟蒂,空气里充斥着呛人的烟味。孙耀龙猛然惊觉,即将升入高三的自己,书本封面的颜色都快忘干净了。这一荒谬的事实如同重拳,砸碎了他最后的幻想。
“天哪,我从小到大就没认真学过习!”这话里既有自嘲,也有深深的自我反思。出国的路看似光鲜,实则布满未知和困难,此时的他,感觉像是提前被判了失败,孤独和恐惧油然而生。
“怎么办?怎么办?!”他像一头困兽,在房间里团团转,最终狠下心,猛地拍了下自己的屁股,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从迷糊中唤醒。掏出手机,手指颤巍巍地按下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号码——林天,那个记忆里总以优异成绩傲视群雄的好友。
孙耀龙清楚,身边朋友虽多,但在学业上能真正帮到他的,只有林天。他紧张地咬着指甲,焦急等待电话那头的回应,心脏咚咚跳得像是战鼓。
“喂?干啥?”电话接通,林天的声音略显不耐。此时的林天正蜷缩在宿舍的台灯下,与数学题激战正酣。孙耀龙听见那熟悉的声音,鼻子一酸,差点儿掉下泪来。
“林天,你得帮帮我!”几乎是哀求的口吻,流露出前所未有的真诚和急迫。
林天手指依旧无意识地拨弄着笔,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咋了?”
孙耀龙站在原地,将自己的困境毫无保留地倾诉出来,话语间满是无奈和绝望。他向林天倾吐对外留学的不确定和内心的排斥,那份真挚让人心生不忍。
林天默默拉远了手机,任由孙耀龙的声音时高时低地传来。他意外地发现,孙耀龙的求助中带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行了,知道了,你想让我怎么帮?”林天的话语中透露出宽容和理解,他知道孙耀龙并无恶意,况且两人曾经并肩作战,这份友谊让他不能坐视不理。
孙耀龙捕捉到了林天并不拒绝的暗示,连忙提出了请求:“你能给我补补课吗?不需要太久,到学期末就行了。”
林天闻言,眉毛轻轻一挑,对他而言,“不久”其实意味着一段漫长的时光:“到学期末太久了,我给你补半个月,教你学习方法,之后靠你自己了。”这样的安排既显示了他的智慧,也维持了适度的距离。
孙耀龙喜出望外,连忙答应,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好!林天,你真是个大好人,以后你就是我亲兄弟了,将来你有任何需要,我绝对是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那你现在就过来吧!”孙耀龙的迫不及待让林天再次挑眉,心中暗自感叹他的急性子。
“这么急?”林天虽感无奈,但也能理解孙耀龙当下的心情。
孙耀龙的心早飞向了林天那边,他渴望进步,渴望改变,一秒也不想耽搁。林天最终妥协:“好吧,你过来吧。”
电话挂断,孙耀龙宛如发射的火箭,飞速收拾起学习资料和生活必需品,大踏步向外奔去。而客厅边上的餐厅内,孙正北和卢云正悠闲品尝新到的红酒,全然不知儿子的人生轨迹正在悄然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