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妹乘坐的大巴车进站时天已黑，再坐几个站的公交车就到城里的家了。家里亮着灯，兰妹尽管有房钥匙，但她还是敲门。
    “谁？”“我，你老婆！”
    门开了，石竹子很吃惊：“你，你来，怎不打个招呼，好让我去接你呀！”
    “我没那么娇惯。”兰妹望着几个月没见面的老公，说：“我饿了，有吃的吗？”
    竹子接过兰妹手里的旅行袋，说：“家里没有，我到楼下给你买份快餐吧！”
    老公下楼后，兰妹环视了一下客厅。沙发、茶几、餐桌摆放的东西不乱，地板蛮干净。看房间，主卧不像以往那么凌乱。走进次卧，兰妹发现一直闲置的床铺已不闲，床上整齐地摆放着毛巾被、枕头和衣服，房间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阳台晾着女人的内衣……
    看来，小姨子和姐夫住在一起的议论，并不是胡编乱造！—股怒火窜起，兰妹差点骂出口：兰小妹臭不要脸！竹子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兰妹，吃饭啦！”竹子买回快餐后，将兰妹叫出卧室。
    兰妹接过竹子递过的筷子，脸上没有表情：“我吃。”
    “吃吧，你一定饿扁了。”
    吃完饭，兰妹坐到沙发上一言不发。竹子赶紧给她倒了一杯开水，还为她削苹果。
    “别献殷勤了。我问你，我妹是不是住进家里来了？”
    兰妹搞突袭，小姨子的衣物来不及收拾，竹子想瞒是不可能的了，他只能承认。
    “小姨子和姐夫同住一套房，别人想都不敢想，可你们……”兰妹来气了。
    “我不同意，可你妹的脾气，你也知道。”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道村里的人在议论你们吗？”
    “我们又不做什么。”竹子漫不经心地说。
    “谁会相信？都说：‘哪有猫抵挡得鱼腥的引诱？哪有牛见嫩草不流口水的？’你不是说小妹在工地管食堂，开小卖部，住工地吗？今晚她回来，看我怎样撸她！”
    兰小妹大都是周末回，今晚就是周末，但竹子不敢直说，只是说食堂事多，又要守小卖部，她不常回来住。
    “那，我明天找她去！”
    竹子是不会让兰妹到工地去的。姐妹俩一旦吵起来，那就太丢人现眼了。“工地人多嘴杂，我还是让她回来见你吧。”竹子说。
    第二天，兰小妹卖完早餐，拎上昨晚路过果摊买的苹果、葡萄来见姐姐。兰妹不知道小妹昨晚是回过来的，让下楼买快餐的竹子碰到给劝回工地了。
    姐妹见面，兰小妹问兰妹干嘛不带小宝进城，问母亲的身体可好，问这问那，左一声姐右一声姐，叫得兰妹冷硬的心差点变软了。兰小妹进城后，吃好穿好，脸蛋身材越发好看。兰妹想，这样的妹仔女人见了会嫉妒，男人见了会动心的。
    姐姐板着脸懒得理睬小妹。兰小妹问：“姐，干嘛愁眉苦脸的？”
    “干嘛，还不是因为你！”兰妹压不住心里窝着的火，突然大声蹦出了一句话，把兰小妹吓了一跳。
    “我，我怎么啦？”
    “莫装癫了，你和你姐夫同住一套房子！你知道别人怎么议论你们吗？”
    “我才不管呢！姐，你知道工地有多苦吗，四周起高楼，晚上打混泥土吵得人要疯；还有在工地洗澡很不方便。”
    “你是出来打工的，吃不了苦就回老家呀！”
    “姐，你真狠心，留着一间空房子也不让我住。再说，姐夫很辛苦，你又不在身边，我，我可以帮你照顾他。”
    “亏你说的出口！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在破坏我的家庭，同时也毁了你自己！你不能再住下去，马上滚回工地去！”
    姐妹俩不欢而散，兰小妹流着眼泪收拾衣物甩门而去。
    兰妹很痛心，为不妻离子散，自己之前恨那个小骚婆，如今恨的竟是自己的亲妹妹！如果让小妹和自己的老公住在一套房里，不是在创造条件让竹子犯错误吗？
    兰妹在城里只住了三天就回老家了。农活太忙，收割水稻，挖木薯，好多活等着她回去请人帮工呢。
    收割，将谷子晒干；挖木薯，将生木薯卖掉。兰妹忙碌了近一个月。忙完了地里的活，兰妹对家婆说，过了年，她就要带小宝进城跟竹子打工了，家里的田地、鱼塘管不了，就租给别人。家婆虽舍不得，但年老体弱，只好答应。兰妹怕家婆孤独，就安慰说：“阿妈，等我进城安顿好后，再将你接进城去享享清福，好吗？”
    “好是好，我怕在城里住不惯呢。”
    兰妹写信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竹子。
    收到老婆来信时，竹子正烦着，他拖了一周才回信。
    竹子摊上大事了！大事不是工程出安全事故，而是兰小妹怀上了他的种！
    当兰小妹哭泣着扑到竹子身上将怀孕的事说出时，竹子大惊失色：“怎么会呢，不是采取措施了吗？”
    “我不知道，这段时间我一闻到油腻味就想吐，还以为有病，到医院检查，医师说我有喜了。姐夫，你说我该怎么办？”
    竹子很内疚：“小妹，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千不该，万不该……”
    “姐夫，我不怪你。生米既然已煮成熟饭，你快拿主意吧。”
    “去做人流吧！”
    “不，我怕。”兰小妹把竹子抱得很紧。“姐夫，你就给我租个地方，我要把孩子生下来。”
    “你是未婚先孕，生下来可是私生子，带个娃仔以后难嫁人呀！”
    “嫁人？要嫁人，除了你，我谁都不嫁！”
    “小妹，你傻呀。听话，去做人流吧！我求你了。”
    “不，我宁愿不活，也不做掉孩子！”
    这些天竹子左劝右劝，兰小妹还是一根筋，固执得像一头倔驴。
    真是骑虎难下！日子一天天过去，兰小妹的肚子很快就要鼓起。竹子叫苦不迭，他想将大任和玉辉请出来吃餐饭讨高招，但一想觉得太蠢：自己风流，干嘛请别人帮抹屁股？
    春节，竹子和兰小妹是要回老家的。家人要是知道他们的事后，一定会乱套，丑事传万里，两家人别想在人前抬起头。
    听竹子讲回家过春节，有可能发生的事后，兰小妹反问竹子：“姐夫，你害怕了？”
    “我怕，怕什么？”
    “怕我姐与你离婚，怕名声不好。”
    “这，我都认了。我担心的是你，受不了家人的责骂，村里人在你背后吐口水。”
    “我才不怕呢。怕，我还敢爱你？”
    春节到了，在外工作或打工的哥们姐们都回老家。
    大年初一，寒意在阳光的照耀下退去。大头一家最早在村里的球场玩耍。何田香搂着女儿方当，方当用两只手捂住耳朵，母女正看着大头和仔方丁在“砰砰”地放鞭炮。
    “老大、何田香新年好！”
    “新年好！”竹子一家向大头他们打招呼。好久不见面，大头和竹子聊天，何田香、兰妹观看小宝、方丁兄妹放鞭炮。
    “新年好，恭喜发财！”
    烂木、马马年、黎大任、玉辉、马巧玲、兰小妹一个个穿着一新来了。笑声、鞭炮声增添了节日的欢乐气氛。哥们姐们的到来，最乐的是方丁、方当和石小宝，他们都拿到了几个封包。
    “你们快结婚生仔吧，这样封包就有进有出了。”何田香笑着说。
    “烂木和马巧玲快了，其他的人要加油啦！”
    “兰妹这么说，我们几个就感到有压力了！”黎大任看了看马马年和兰小妹说：“我们再不加油，就成大龄剩男剩女了！”
    “我们难得一聚，拍张照吧！”马马年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傻瓜照相机，对大家说。
    “拍吧！”大头说：“哥们姐们节后又各奔东西了。”
    大家赶紧在球场边的台阶站好。在一后生仔的帮忙下，相机“咔嚓”一声将哥们姐们定格在镜头里。
    大年初五上午，看到母亲和小宝进菜园后，竹子将兰妹叫进客厅。兰妹以为是商量进城的事，谁知竹子却苦着脸说：“老婆，我闯大祸了。小妹，她，她怀孕了。”
    “你说什么？我妹怀孕了？！”兰妹好像遭雷劈似的，险些晕倒。“你，你还是人吗？我妹让你给毁了！你还配当姐夫？！”
    兰妹踉跄地进入房间，一屁股坐在床上。
    “兰妹，你没事吧？”竹子上前扶，手却让兰妹推开。
    “干了丑事，还瞒着我！”
    “从城里回到家，我就想告诉你，但又怕大家过不好年。”
    “怕，干伤天害理的事情时你就不怕？！”
    “兰妹，我错了。你是小妹的亲姐，帮我劝劝她，把胎儿打掉吧，我劝她，她不听……”
    “要我帮你擦屁股，做梦去吧！”兰妹气呼呼地吼道：“出去！滚出去！看见你，我就恶心，想吐！”
    竹子退出，兰妹关上门后，眼泪夺眶而出，她真想嚎啕大哭，但又怕惊动屋后菜园里的家婆和小宝。
    后悔呀，当初为什么不跟竹子进城呢？那样，事情也就不会发生。兰妹自责啊，想啊，在房间里一呆就是大半天。
    晚上，兰小妹在竹子的陪伴下到石家看兰妹。
    “姐，我对不起你。”兰小妹低着头，不敢与兰妹对视。
    “我没有你这个不要脸的妹妹，你滚出去！”兰妹一肚子气正憋着。
    “姐，你打我骂我吧，这样你也许好受些。”兰小妹硬着头皮靠近兰妹。从小到大，姐姐很疼她，从未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骚货！”兰妹骂道，同时“噼啪”地给妹妹两个巴掌。
    “你打我？！”兰小妹用手捂住挨了打正隐隐痛的脸蛋，眼泪直流。
    “打，还是轻的，我恨不得掐死你！滚，快滚！”兰妹像发了疯似地把兰小妹和竹子推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