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叶蓁蓁站在路边,不解的问道。
文白景打开车门:“你先上车。”
她一动不动站着,不说清楚去哪去干嘛,她不敢去。
“我做正经生意的。不拐卖人口,不会把你卖山里。”
文白景说罢,满脸清浅笑意做出请的手势。
应该不会被卖到山里吧……
雨气迷蒙,天青色抵在眼前。
路上车辆顶着龟壳缓缓爬行,文白景开车一路驶离市区,雨刮器不停在摆动。
文白景第一次白天见到叶蓁蓁,她散着微卷黑发,一袭棉质白长裙,一双板鞋。
任谁看了都没法将这个清纯大学生模样的女孩,与灯红酒绿的夜场服务员联系到一起。
文白景身穿白t蓝色牛仔裤,像极了青春阳光的大男生。
叶蓁蓁坐在副驾,手指紧紧抠着安全带,“你要带我去哪?”
文白景浅笑看向她张忐忑的脸,“去看水乡烟雨,看最美的江南。”
她有些期待又提心吊胆,却又没好意思继续追问。
早上她去菜市场,买鸡给林小溪补身体。刚把鸡肉炖上,顺便将青菜洗净切好。没多久,文白景就打来电话,说找她有事,只能当面说。
她拿出手机,给林小溪发微信。
【小溪,我坐在客人车上,车牌号是xxx,半个小时给你发一次微信,如果我没有发,你记得报警!】
【他要带你去哪里?】
【他没有说。你注意点鸡汤,不要熬干了。】
发完微信稍稍放松些,她十指绞在一起,心中有些疑惑,不知文白景说的是什么地方。
车内音乐声声沁耳,雨点缓缓急急缓缓,击在车顶打在心间。
车停稳在露天停车场内,文白景递来一把油纸伞。
来江南近一年,她不曾到过盛名在外的古镇。之前做收银员两天工资才够买一张门票,她没时间和心境更舍不得钱来此。
细雨霏霏落在江南,青砖黛瓦的屋檐挂着古老红灯笼,参差杨柳拂过水面。
他们并肩走在青石板上,连绵的雨将石板路冲的发亮,空气中浮着细草和树叶的清新。
置身江南朦胧的细雨中,整个人都轻快起来,笑容不知不觉挂在脸上。她惊觉下雨的江南也很美。之前总为下雨天发愁,那意味着她要披风携雨讨生活。
远处云缭烟绕,粉色蔷薇开在水岸。叶蓁蓁一袭白裙,黑发垂肩,雨气氤氲在碧波在眼前。
两人撑伞坐在乌篷船头听雨落,乌篷船晃啊晃,晃开了涟漪,人随着船儿荡啊荡,荡起了波澜。
“叶蓁蓁,回头!”
她闻声转过脸,风曳着黑发舞在白雾青烟,娇俏的脸庞衬在蔷薇下,清澈眼神里映着绿水,白文景在那汪清泉中,看见自己住在亮闪闪的眸子里。
“咔嚓!”
叶蓁蓁伸手去夺手机,“你干嘛拍我!”
文白景左躲右闪,将手机往身后藏。
她往前一扑,差点撞进文白景怀里。
头戴斗笠的船夫笑道:“小姑娘,他喜欢你。”
她双手撑地,挣扎起身,蔷薇映红她的脸。
船夫唱起民谣:“江南江北风光好,怎及青纱起高粱…”
文白景眉头一挑,“叶蓁蓁,你能听懂吗?”
她撑着伞没有回头,假装没有听见。
“要不要我讲给你听?”
“你要是愿意说,我也乐意听。”
乌篷船行在渌水间,两岸古朴老屋跟着桨橹渐渐后退。叶蓁蓁醉在江南烟雨,文白景沉于她的清纯烂漫。
周末,古镇人潮汹涌,三三两两的伞,各异的开在云雨间。
两人一路醉在景中,并未过多交谈。
游人与他们的伞触碰,叶蓁蓁想要避开。
“呀…”
没成想她身子一歪,亭台楼阁也随之倾倒。文白景有力的臂弯搂住她的腰,后腰一阵细微的电流通过,她全身僵住,在慌乱中红了脸。
雨蒙蒙的下着,脆脆的叩在千片万片青瓦上,淅淅的坠入一点一滴绿水间。
两人在雨中对视,细雨落在叶蓁蓁面颊,丝丝凉意让她回过神来,“谢谢!”
文白景将她扶起,笑着摇摇头,绅士的收回手,手臂还存着她的体温。
她心跳怦然,向前急走数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手撑绘有千里江山图的油纸伞,白裙如雪,裙角微荡,发丝随风曳舞。
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文白景勾起淡淡笑意,加快步履追上去,和她保持同频步调,故意打趣她,“叶蓁蓁,你为什么红了脸?”
明知故问!
略略平缓的心跳又被拉升,她调皮一笑,指着屋檐下的红灯笼,“呶!是灯笼映红的!”
文白景被她逗笑,揶揄道:“你还挺滑头。”
两人相视而笑,笑声穿过亭台掠过楼阁,风也歇脚雨也缓落。
沿着青石板路向前,漫步在细雨中,行在古屋旁绿水红莲畔。
文白景生于此长于此,这样的江南早已看过千千万万遍,可今日的江南似乎更迷人醉眼。
约莫是走累了,她站在水畔看雨打莲叶出神。
文白景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片睡莲的浮叶,“你很喜欢莲花吗?”
叶蓁蓁撑着油纸伞,发丝舞在风中拂过文白景的脸,“嗯,在我家乡有一种很美的花儿,叫天山雪莲,它绽于雪山之巅、傲雪凌霜、冰清玉洁。从种子破岩到绽放要许多年,它一生只开一次花,盛放之后就走向终点。”
被那发丝撩的心酥腿麻,他收回视线,转过身子看向叶蓁蓁落寞的脸,语气温温柔柔又带着几分认真:“你也可以做寒岁松,长在高山,坚韧挺拔,临于雪巅。”
“为木当作松,松寒不改容。”叶蓁蓁浅笑。
“孺子可教。”文白景赞许道。
细风送来桂花清香,文白景循着香味走去,买来桂花糕递给她,“我小时候最喜欢吃桂花糕,你也尝尝。”
接过白嫩如玉的糕点,她低头轻咬一口,齿间清香四溢,入口软糯甜而不腻。
文白景轻和平允的询问:
“好吃吗?”
她含着一口糯唧唧的糕点,气息也带着桂花香,“嗯,好吃。”
文白景眼神闪过惆怅,有些落寞,“我妈妈做的桂花糕最好吃,可惜…我再也寻不到那个味道了……”
正欲下咽的糕点堵在她的喉咙,心也有些闷,“那个味道,留在了你的心里和记忆里,它从来就没有消失过。”
文白景怔了几秒,看向一脸烂漫的叶蓁蓁。抬手准备摸她脑袋,抬至一半又收回来,眼含星辰看着她。
“其实你也不笨。”
听闻此言,叶蓁蓁眉头一皱,蹲下身捂嘴咳嗽,文白景连忙上前轻拍她的背,“我刚夸过你,你就打我脸。”
叶蓁蓁粉脸泛红,起身轻拍胸口,耷拉着眼角,“什么叫其实你也不笨?我是被你那句话给噎着了。”
文白景面无波澜,忍下笑意,“你是不是打算噎死自己,来讹诈我?”
叶蓁蓁气极反笑,“你…”
两人对站在雨中各执一伞,眼波交缠之际,风起青萍浪成微澜。
来到古镇一家小馆,大麦茶下肚,胃和身子都很暖,两人点了清蒸鲈鱼、三鲜汤、清炒茭白、羊肉面等本地特色菜。
文白景笑着递给叶蓁蓁筷子,“不知你吃不吃的惯,我们本地人的家常菜。”
叶蓁蓁接过筷子,在文白景期待眼神中,夹起一块茭白尝了尝,“嗯!蛮好吃的。”
小馆里人声鼎沸,窗外雨滴如珍珠,打在石板、敲在青砖、坠入渌波,声声不歇滴滴不间断。
午饭后两人坐在小茶馆,临窗观雨落。
看雨中花花绿绿的伞,观云压雨落,白雾含烟。
木质阁楼和桌椅浸在湿润的天气,散着淡淡的木头气息。
叶蓁蓁目不转瞬的望向雕花木窗外,托腮发着呆。
文白景注视着她纯真的模样,“叶蓁蓁,你会有对我敞开心扉的那一天,对吗?”
她没有回头,依然目视着窗外,语气听不出波澜,对一个人全然袒露内心是件很冒险的旅程。
“其实,我也不知道。”
文白景也看向窗外,石拱桥上有并肩的游人,亦有独行的人。
一只麻雀披着湿漉漉的羽毛,歪歪斜斜的破雨来到窗前,歪倒在雕花窗边。它身子不停发抖,不一会就浑身僵硬指爪蜷缩。
叶蓁蓁没来由的说了句,“江南真美啊!”
文白景转回视线,凝视着她,“对啊!江南真美,你只要留在江南,这样的美景日日在眼前。”
雨没倾盆风未横,乌篷船在水中摇,摇过石拱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