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过半。
洛水河上的风,似乎比以往要大上不少。
天空灰蒙蒙的,宛如有一场暴雨即将到来。
河面上的河水,或是因为风大的缘故,显得愈发湍急。
苏破虏按照徐元吩咐,驾船渡洛水。
船头甲板,一众尸首被立在桅杆周围,像是在杨帆拉绳。
这些尸首,是前日晚上林知尧带来的那些阮氏武人。
只不过,他们的首级已经不见。
身躯立在甲板,无头的脖颈上被戴上了草帽,让人看不到他们的无头模样。
首级徐元还有大用。
这身体他不愿北邙带到这里,便是用于此处。
苏破虏目光扫了一眼那些已经硬了的尸体,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毕竟只是十四五岁的少年。
“殿下委以重任,我可不能临阵脱身,反正那些人都已经死好些天了,拉着他们沉个船,然后再跳水逃生,轻轻松松,对,就是轻轻松松。
完成了这个任务,就能够拜赢诩为师了,他可是西北第一剑客,想想都有些小激动呢!”
苏破虏呢喃一声,便开始驾船往洛水南岸行驶而去。
没驶多远。
便见视线之中两艘小船直勾勾的朝他迎来。
按照徐元所说,苏破虏继续往前行驶,待对方船只即将靠近。
苏破虏直接调转方向,顺流而下。
胡健庸船上。
几人站在甲板,远远眺望。
身旁督捕司郎中郑奇开口:“胡大人,那边掌船之人是苏家的公子,鹿乡候世子苏破虏,错不了的!”
胡健庸嘴角一扬,笑了:“是他!那船上坐着的人当中,定有昊王,再仔细看看,对方船上有多少人!”
郑奇连连点头。
他往前靠了靠,眯着眼眺望远方。
依稀之间,能够看到苏破虏船只的桅杆周围,立着十余人。
虽是看不清楚容貌,但却能够看到那些人露在外面的结实臂膀。
昊王绕西而行入洛北。
身边肯定带了很多护卫。
为了掩人耳目,所以乔装打扮混在其中,又让苏破虏自洛京而来,从洛北迎接他回洛京。
对,肯定就是这样。
他在督捕司待了这么多年,自己的直觉绝对不可能错的。
郑奇心中有了答案。
他连忙回到胡健庸的身旁:“胡大人,错不了,船上二十余人,个个臂膀壮实,是武人无疑,应该都是昊王随行的护卫,昊王就藏在那些人当中!”
得到确认,胡健庸眼眸掠过一抹狠色。
他当即下令:“弓手准备,待那船只靠近,立马放箭攻击!”
督捕司郎中郑奇大惊,道:“攻击?胡大人,我们那也将昊王带回去,但若是放箭,那就是刺王杀驾的大罪呀!”
胡健庸脸色阴冷。
他自然知道。
但动身来此之前,他就已经想好了说辞。
“郑大人,我们只是在去寻找昊王的途中,遇到了一队可疑的人,于是想要上前交涉,但对方突然对我们展开了攻击,我们反击之下,对方的船只被击沉,船上的人也尽数死绝了。
至于你说的什么昊王?我们可不知道呢!”
郑奇眼前一亮。
他跟着胡健庸带人来此,大概知道是要干什么。
但却没有想到,胡健庸会这般大胆。
“胡大人与在下有提携之恩,只是如此冒险行事,下官多问一句不该问的话,不知道胡大人身后,是哪位……”
郑奇欲言又止。
早先,朝中都知胡健庸与宁侯关系密切。
而宁侯又是站在三皇子徐哲的队伍之中。
可如今。
三皇子已经被贬,宁侯也下了大狱,斩首就在近日了。
郑奇拿捏不准现在的胡健庸的身后,站着的是哪一位皇嗣。
倘若无皇嗣撑腰。
他胡健庸又怎么敢带人来此,“刺王杀驾”呢?
胡健庸冷笑一声,道:“以前是谁,现在依旧是谁,风水是轮流转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郑大人可还有疑惑?”
郑奇心惊不已。
听胡健庸这话,他的背后依旧是三皇子徐哲。
可徐哲早便大势已去,这……
郑奇想不明白。
但看胡健庸这般成竹在胸,他也不便再多问。
只需听命行事,一切方可!
郑奇抱拳拱手:“全凭胡大人吩咐!”
胡健庸露出久违的轻笑,他再次下令:“所有弓手,将箭支沾上火油,待对方船只进入射程,便直接击沉!”
“是!”
……
一炷香过去。
苏破虏掌着船只进入胡健庸的射程范围。
他双眼凝视前方,转调转船头。
却在这时。
听到远处的船上,那胡健庸一声高喝。
“放箭!”
“咻咻咻……”
沾染了火油的火箭破空而来。
刷刷的落在了苏破虏的船只上。
“果然不出殿下所料,殿下威武!”
苏破虏大喜。
连忙转向收帆,让船只顺着洛水河往下游驶去。
胡健庸见此,连忙下令:“追!”
两艘船立马追击,船上的弓手不断点燃箭支,朝着苏破虏的船射去。
短短片许。
苏破虏的船只就射满了箭支,箭支上的火油,也点燃了船体。
那些伪装的尸首更惨,第一个照面就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
皮肉烧焦的刺鼻味,让苏破虏五脏有些翻滚作呕。
或许是苏破虏的船只较轻,胡健庸的两艘船一时半会竟无法与之缩短距离。
但快速的行驶,也让苏破虏船上的火焰越来越大。
不过眨眼功夫。
大火就吞噬了整个船只。
苏破虏瞬间身处其中,高温烤得他面红耳赤。
皮肤更是火辣辣的生疼!
好疼!
但殿下委以重任,我必须要等船只即将沉没之时在跳河!
否则坏了殿下的大计可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
苏破虏咬了咬牙,继续掌船。
其后。
胡健庸船只穷追不舍。
随着苏破虏的船只焚毁大半,行进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不多时。
胡健庸已经距离苏破虏不过十丈。
“胡大人,对方的船只就快沉了!”
一旁,郑奇面色沉重,出言提醒胡健庸。
“本官知道,让人盯紧那艘破船,若有人跳河逃生,一律射杀!”
“是!”
郑奇将命令传下。
两艘船上的弓手便死死的盯着前方船只的两侧。
一具尸首在火焰的焚烧下,自甲板边缘坠落洛水河。
弓手立马放箭。
不过瞬息。
那尸首便被射成了筛子,遭受万箭穿心之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