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山河最终还是要跟父母摊牌的。
    他思虑再三，先去找了秦婉玉。
    他本来打算，要把这件事，告诉秦婉玉，以发消息的形式。
    或许，在他很小的时候，秦婉玉也给过他母爱。
    但其实，秦婉玉本身是很清冷的性子。
    而且她醉心科研，爱情和孩子，就好像是她生命里的一个意外。
    得知陆言章出轨以后，她就进了实验室，都很少出来。
    自那以后，陆山河见到她的次数，屈指可数。
    家里还有秦婉玉的照片，陆山河总觉得自己的记忆好像还停留在秦婉玉年轻的时候。
    但其实，她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
    第二天，陆山河一早就去找了秦婉玉。
    他昨晚很晚才联系了秦婉玉。
    其实是联系了秦婉玉的助理。
    因为秦婉玉常年在实验室，没有联系方式。
    她的助理偶尔会从实验室出来，能接到消息。
    助理问了秦婉玉，跟陆山河说，让他一早过来。
    陆山河晨练都取消了，六点多就去了科研院。
    见到秦婉玉，陆山河愣了一下。
    他好像这才发现，自己记忆里的妈妈，其实已经老了。
    说起来，秦婉玉长得好看，相比同龄人，还是显年轻的。
    但陆山河一直觉得，她还是二十多岁的模样。
    今天看见了她眼角的细纹，心里总有些淡淡的忧伤。
    秦婉玉看见他，也没有多余的表情，连寒暄都没有，直接问：“助理说你找我有事？”
    母子俩生疏到这种程度，也是很悲哀。
    好在陆山河已经习惯了。
    他说了那个男人的名字，然后问：“妈，你记得这个人吗？”
    秦婉玉算得上科研院最厉害的女科学家之一，她从小就展示了过人的天赋。
    见过的人，度过的书，几乎过目不忘。
    她点头：“记得。他怎么了？”
    不等陆山河再说什么，她又说：“我的时间很紧张，如果是这样无关紧要的人，不用跟我说。”
    陆山河只好开门见山：“爸出轨的事，是被人设计的。就是那个人和助理设计的，其实爸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秦婉玉安静了五秒钟。
    然后，她问；“你说什么？”
    秦婉玉只给了陆山河二十分钟的见面时间。
    只是，助理没想到，秦婉玉半个小时了，还没从会客厅出来。
    这对于一向守时的她来说，是几乎没有的事情。
    助理去敲了会客厅的门。
    出来开门的是陆山河。
    他说：“我妈可能需要休息一会儿……”
    “不需要。”
    陆山河回头，发现秦婉玉已经站在了他身后。
    她眼睛有点红，清冷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水汽。
    助理哪里见过她这个模样，有些看呆了。
    秦婉玉往外走，然后嘱咐陆山河：“让你爸来找我，时间是……”
    她想了一下今天的工作安排，开口：“晚上九点四十。”
    陆山河说：“好。妈，那些事……”
    秦婉玉说：“我会和他沟通，你回去吧。”
    秦婉玉说完就走。
    陆山河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开口：“妈！”
    秦婉玉站住了，却没有回头：“还有事？”
    陆山河大步走到她面前，然后说：“妈，我可以……抱一下您吗？”
    从陆山河有记忆起，她就没有抱过自己。
    曾经，陆山河多么期待，自己可以躺在妈妈的怀抱。
    其实，现在，他对父母关爱，已经没有那么期待了。
    毕竟，他早就过了那个年纪。
    但今天。
    就是现在。
    此时此刻，他特别想抱一抱生了自己的这个女人。
    甚至，他怕自己被拒绝。
    所以，话刚说完，他不管秦婉玉的反应，直接伸手，把这个瘦弱的女人，抱在了怀里。
    秦婉玉的身上，有着淡淡的皂香，不仔细闻，几乎闻不到。
    陆山河抱了一下，很快放开，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
    秦婉玉站着不动。
    助理在旁边等了一会儿，才开口：“老师……”
    秦婉玉这才抬腿。
    助理看过去，好像看见了她眼睛里闪着泪光。
    她再眨眨眼，看过去，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对哦，她就说，秦婉玉是科研院有名的木头美人，基本上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的。
    她在秦婉玉身边五六年了，甚至没见秦婉玉大笑过。
    陆山河上了车，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过了五六分钟，他才深吸一口气，吩咐司机：“开车。”
    他还要去找陆言章。
    相比秦婉玉的平静，陆言章几乎要疯了。
    他听完事情的经过，仅仅安静了几秒钟。
    他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他的声音在颤抖。
    陆山河说：“亲子鉴定的结果，还有那个男人的口供……如果你想见他，亲自问他，也是可以的。”
    然后，陆言章就疯了。
    他砸了房间里所有能砸的东西。
    一边砸一边骂，骂着骂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就笑了。
    最后，他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又放声大哭。
    陆山河突然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当初，林奕澄离开他，他到处都找不到她的时候，何尝不是这么痛苦？
    陆山河感同身受地陪着他。
    最后，陆言章躺在了地板上，四肢大张，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你说，你妈已经知道了？”
    陆山河嗯了一声。
    陆言章笑了笑：“她没什么反应吧？她一向都是这样的。我这辈子，只爱她一个人。但她呢，她那么狠心，说不理我，就再也不看我一眼……”
    陆山河想了想，开口：“她不是没有反应，她哭了。”
    陆言章腾地坐起来：“我不信！你骗我的是不是？”
    陆山河摇头：“没必要。”
    陆言章咬牙，闭上眼，又很快睁开：“给我备车，我现在就要去找她！”
    “妈让你晚上……”
    “特么的我憋屈了二十多年，到现在还不让我叛逆一回？！”
    陆言章指着他的鼻子骂。
    陆山河乖乖去备车了。
    陆山河陪着陆言章去了科研院。
    结果被告知，秦婉玉进了实验室，得晚上才能出来。
    “你看，”陆言章依旧咬牙开口：“她现在还能做实验！我恨不得把实验室拆了……”
    他话没说完，就有人跑过来。
    结果好几个人慌乱地走动。
    有人大喊：“快叫救护车！秦教授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