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令那一拜,如同惊雷般在吴轻舟心中炸响,他愕然地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一幕。
在江湖中,太平令之名如雷贯耳,作为棋剑乐府历代大府主,不仅武功深不可测,更是智计无双,其地位之尊崇,即便在北莽皇朝也是屈指可数。
然而此刻,这位北莽的智者与强者,却对着眼前这扇紧闭的石门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恭敬。
吴轻舟正欲开口询问,只听得一阵沉闷的声响,石门缓缓开启,仿佛尘封的历史被悄然揭开。
随着门轴转动的吱嘎声,一股古老而沧桑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石门之后,一位身着灰袍的人影缓缓步出,那人面容被宽大的兜帽遮掩,只露出下巴以下的部分,神秘莫测。
其步伐沉稳,每一步都似乎踏着某种古老的韵律,令人感受到一种超脱于世俗之上的气息。
“在下卜算子慢,见过吴家剑冠。”那灰袍人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能穿透人心。
尽管看不清面容,但其言辞间流露出的气度与从容,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吴轻舟闻言,连忙回礼,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卜算子慢,这个名字在江湖中虽不常听闻,但从太平令的态度来看,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他暗自思量,莫非这便是棋剑乐府中隐藏的高手,或是某位退隐的前辈高人?
“卜前辈客气了,晚辈吴轻舟,冒昧打扰,还请见谅。”吴轻舟拱手道,言语间不卑不亢,既展现了礼数,又不失剑客的风骨。
卜算子慢微微点头,似乎对吴轻舟的态度颇为满意。
他轻轻抬手,示意二人进屋详谈,那宽大的袖袍随风轻摆,透露出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太平令,你且退下,我与吴小友有些话要谈。”卜算子慢对太平令说道,语气虽淡,却不容置疑。
太平令闻言,没有丝毫犹豫,躬身一礼后,便悄然退至门外,并顺手关上了密室的石门,将这片空间留给了吴轻舟与卜算子慢。
石门关闭的瞬间,密室内仿佛与外界隔绝,只余下两人呼吸声与偶尔传来的窗外风声。
卜算子慢缓缓摘下兜帽,露出了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庞,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
“吴小友,老夫久闻你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卜算子慢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赞许,“你此行北莽,所为何事?”
吴轻舟正欲开口,却被卜算子慢摆手打断,“不必急于回答,且听老夫一言。”
他转身走向木桌旁坐下,示意吴轻舟也一同落座。
“江湖恩怨,纷繁复杂。但老夫观你眉宇间正气凛然,手中之剑更是锋芒毕露,定非池中之物。然而,剑道之路,非止杀伐,更在于守护与传承。你心中所求,老夫虽不能尽数知晓,但也能猜出一二。”卜算子慢的话语中透露出一股洞察世事的智慧。
吴轻舟闻言,心中暗自惊叹卜算子慢的眼力与见识。
他沉吟片刻,终是开口:“前辈所言极是,晚辈此行北莽,实则是为了寻找一个公道,为无辜逝去的生命讨回一个说法。”
卜算子慢轻轻点头,似乎对吴轻舟的回答并不意外。
“公道自在人心,但剑道之路,亦需量力而行。你既已得太平令认可,又有星河剑图之助,未来成就不可限量。但切记,剑为凶器,亦为守护之道。望你以手中之剑,守护心中之道。”
吴轻舟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深知卜算子慢这是在提点自己,也是对自己寄予了厚望。
他起身郑重一礼,“晚辈定当铭记前辈教诲,以剑守道,不负所望。”
卜算子慢微微一笑,仿佛看穿了吴轻舟的决心与信念。
他轻轻挥手,密室中的灯火渐渐暗淡下来,只留下窗外的一缕月光洒落进来,为这古老的空间增添了几分神秘与宁静。
卜算子慢直视着吴轻舟的眼睛,沉声道:“你可知为何外人皆说我棋剑乐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几分无奈与哀愁,仿佛承载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
吴轻舟闻言,眉头紧锁,轻轻摇头,表示不解。
他心中虽有诸多猜测,却不敢轻易言明,只待卜算子慢亲自揭晓答案。
卜算子慢缓缓转过身去,仿佛是在凝视着某个遥远的所在,尽管这密室之内并无窗棂,看向北莽皇宫的方向。
他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在密室中回荡,显得格外沉重。
“棋剑乐府,自古以来便是剑道与棋艺的圣地,历代府主皆是惊才绝艳之辈,以剑护国,以棋安邦。
然而,随着岁月的流逝,权力与欲望如同毒蛇般悄然滋生,侵蚀着这片曾经的净土。”卜算子慢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充满了痛楚与决绝。
他继续说道:“外人所见的棋剑乐府,是辉煌与荣耀的象征,却不知在这光鲜亮丽的背后,隐藏着多少肮脏与龌龊。宗门之内,派系林立,为了争夺权位与资源,不惜一切手段,兄弟阋墙,同门相残,这哪里还是我们曾经誓死守护的剑道圣地?”
说到这里,卜算子慢的声音微微颤抖,他闭上眼睛,似乎在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
片刻之后,他重新睁开眼,目光如炬,直视吴轻舟:“你此行北莽,若只为寻一公道,老夫不拦你。但老夫希望,你能看到更深层次的东西。这江湖,这宗门,都非表面那般简单。”
吴轻舟闻言,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既为卜算子慢的坦诚所感动,又为棋剑乐府的现状感到痛心。
他沉默片刻,终是开口问道:“前辈,既知宗门内忧外患,为何不挺身而出,力挽狂澜?”
卜算子慢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老夫已至暮年,一身修为虽强,却也难敌岁月侵蚀。更何况,这宗门之内,暗流涌动,非一人之力所能平息。老夫所能做的,不过是尽己所能,守护这一方净土,不让它彻底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