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容宣听到这声“乱玉”，心一下掉入谷底。
女子站在台阶上，双目盈着泪，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李抒玉提裙朝千乱玉奔去，半道被南容宣一把揽过去。
萧灵寒见此转手收刀，心知今夜怕是什么都做不了了。
若不是李抒玉一直盯着他，千乱玉都以为这声“乱玉”是幻听。
“乱玉，我终于找到你了！”李抒玉眼中大滴的泪水骤然落下。
从头至尾，李抒玉都紧紧盯着千乱玉，在他怀里奋力挣扎，南容宣低头看着女子伤心的模样，就将手松开了，看着女子的离开的背影，忽然心中一空：“阿玉……”
李抒玉踉踉跄跄冲到千乱玉面前，看着他伤痕累累的身体，抬起的手颤了颤又不敢触碰：“乱玉，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纵使身上已经疼得他快说不出话来，千乱玉此刻仍想大呼一声“痛快”。他瞥了眼站在背光处的男子身上，虚弱地朝她开口：“翩翩，是他们想从我身边抢走你……只好对我下此毒手！”
“呵呵……”一旁的萧灵寒听到这话忍不住讥笑。他抬手横在李抒玉面前，示意她往后退：“你之前不是问我，李抒玉是谁？”
“是你。”
“你便是南圣相府千金李抒玉，幼年生活在荔州的李抒玉，是南容宣钟情多年的李抒玉。”
“南容宣隐瞒真相是因为他担心你会离开，才会用这种漏洞百出的理由。而你失去记忆正是因为千乱玉在你体内埋下蛊虫——”
“他撒谎！”千乱玉怒吼道：“翩翩，你是我的翩翩，李抒玉早就死了，他们不过拿你当李抒玉的替身啊！”
“哼。”李抒玉冷笑。
空荡潮湿的地牢头一次站了这许多人，只不过，现下除了那缓慢的滴水声只剩下女子冰冷的笑声。
“如此荒诞的理由，谁信？”
李抒玉偏头看向萧灵寒，目光如炬：“琼舟，我本以为你与南容宣是乐善好施才将失去记忆的我留在府上。”
“原来，这一切都是拜你们所赐！”
“乱玉被你们折磨得不成人样，你们当真恶毒！”女子声泪俱下，模样可怜至极。
萧灵寒眉心一跳，转头看向南容宣。而那人眼神紧盯李抒玉，一句话也不曾解释。
就在此刻，李抒玉伸手将他藏于身侧的匕首一把夺过，萧灵寒担心利刃割伤她手也不敢硬握不放，就这一下晃神，匕首被李抒玉抢过去横在了脖颈上。
“李抒玉！”
青年一声嘶吼，压抑了半天的情绪彻底崩不住。
“姑娘别伤到自己啊！”青泽心瞬间揪紧，从后冲了出来。
“不许过来！”李抒玉将匕首往里硬送了几分，吓得无人敢上前。
“阿玉，将刀放下。”青年脸色发白，眼眶里头红得彻底。
“放了他，放了我们。”李抒玉往后退了几步，环视着面前的几人。“放我们离开，否则今夜我就死在这里。”她又威胁道：“如果我真是李抒玉，相府千金死在这里，你们也无法交代，若我不是……”
“就烦请二位，将我与他葬在一处。”
千乱玉心底的震惊绝不亚于南容宣与萧灵寒，他盯着李抒玉决绝的侧脸，感受着胸腔里头的那颗心脏是因子蛊的靠近而剧烈跳动。
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这猛烈跳动的心脏是因为落心蛊，还是因为眼前这位愿意为他而死的女子。
“白溪，将机关解了。”南容宣喉结轻滚，颇为费力地开口：“放他们离开。”
“公子！怎么能让姑娘就这样离开啊！”青泽不可置信道。
“退下！”
青泽咬了咬牙，站到了一旁。
李抒玉终于松了口气，不过横在脖子上的刀却依旧没有松开。
……
出了地牢，天已大亮。
府上后院偏门处停了一架马车。
李抒玉闭了下酸涩的眼，回头看向被人扶出来的千乱玉。他因体力不支，已经到了半昏迷的状态。
见萧灵寒往他口中塞了一粒药丸。
千乱玉昏睡在马车中，萧灵寒将药瓶递给李抒玉：“这里头的药能保他活着回到墨州。”
“而这东西，你要随身携带。”萧灵寒又从怀里拿出一枚簪子。
一整圈的金花瓣，里头簇着透白的玉石。
李抒玉秀眉一蹙，瞬间抬头看他。
女子的反应被他尽收眼底，萧灵寒淡淡弯了下唇道：“这是给你保命的东西。”
她正要接过，萧灵寒却收回手，直接倾身将簪子插于她的发间。
男子凑近，身上一股淡淡的冷香。
李抒玉眨了下眼，似乎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
萧灵寒往后退了几步，冲她一笑，转身进了院子。
白溪与青泽站在门口，面色都难看至极。
青泽还想再多说几句，被白溪一把扯回了院子，“砰！”得一下关上了院门。
李抒玉也不再停留进了马车里。
“驾！”白十二一挥马鞭，这声鞭响，隔着院门都清晰无比。
萧灵寒进了院子，看见站在门后的主仆三人脸色一个赛一个的难看，竟翘了下嘴角。
南容宣抬步便走，刚擦肩时，却听萧灵寒那个假模假样的人用假模假样的语气开口问道：“青泽，昨夜你去找你家姑娘时，她可有问你什么？”
青年果然驻足。
“昨夜我奉王爷之命去桃居，正巧碰见姑娘从里面出来要找萧公子您，说是夜里心疾犯了。”
萧灵寒点了点头，“母蛊异动，抒玉的确会受些牵连。”
“不过……你就没有发现其它令人怀疑的地方吗？”
南容宣看向萧灵寒，眯了下狭长的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过，姑娘在进珏居之前……”青泽回忆道：“她盯着上头的牌匾，突然说了句——珏，二玉相契也。”
南容宣眼神一凝，如梦初醒。
“南容宣啊南容宣，一遇到李抒玉，你便脑子也不转，心也盲了。”萧灵寒摇头长叹，“连抒玉恢复记忆都瞧不出。”
“萧公子你说什么？”青泽声线陡然拔高。
“本来我也不敢笃定，可直到方才我将许久之前在月城买来的簪子送到她面前时，她抬头看我那一眼，我便知晓。”
“她见过此簪。”
“也就是说，她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