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手中的白芍药丢到桌上，声音有些冷：“荣王的心意，还是留给抒玉吧。”
萧灵寒盯着南容宣，眼神冷淡。
善音正要上扬的嘴角一下僵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她偷偷在桌子底下拽了拽谢灵芜的衣摆，小声道：“我师父好像生气了？”
谢灵芜轻嗤了声，捡起盘子里一颗花生米往嘴里丢，“怕什么？反正又不是你惹的。”
南容宣唇边笑意不变，“你是哪位？”
“萧灵寒，不鸣山的二弟子，善音的师父。”李抒玉倒了杯茶放到他面前，正色道。
南容宣瞥见李抒玉眼底的警告，只得点了点头，笑道：“行，原是萧公子。”
“今日见萧公子，颇为眼熟，仿佛曾经在哪儿见过？”
谢灵芜嚼得嘎嘣脆的嘴巴蓦得停住。
萧灵寒将视线移开，看向一旁，“荣王见多识广，萧某长居深山，何曾见过？”
“是吗？”南容宣端起茶盏，漫不经心的晃了晃。
李抒玉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流转，当时她随手摆出那盘王劫之局……萧灵寒并不稀奇，她原以为封寻与爹娘相熟，才会在爹死后，将娘亲接走。
但那时她提到爹爹时，他也未清楚她的身份。
又或许，封寻相熟的人，是南邈！
李抒玉眉心渐渐拧起，娘不愿让她去犯险，对曾经的事总是闭口不谈。
“行了行了，我都饿了！”谢灵芜看着一桌四个人三个人都心不在焉。他撇了下嘴，偏头问善音：“你饿了没？”
小姑娘猛得点了点头。
“小二！”谢灵芜朗声喊道。
店小二忙得脚不沾地，听见传唤，立即又小跑到他们这边，“不好意思久等了各位贵人！”
“把你们这儿招牌都上了。”谢灵芜眉梢一扬。
“好嘞！”店小二喜笑颜开，忍不住搭话问了句：“怎么今日好多客官们手上都有这花？可真好看！”
“采香坊今日开业，是她们送的。”善音解释道。
“现在吸引顾客的手段可真是层出不穷啊！”店小二笑了笑，转身离开。
李抒玉眼眸轻转，发现大厅中很多女子的手里、桌上都有这样的花。
千山氏今夜的活动，尚且不知可有危险。
“今夜那采香坊去不得。”南容宣突然道。
“为什么？”谢灵芜挑了下眉。
“人多。”李抒玉看着谢灵芜的眼睛，笑了一下。她又转头看向南容宣，“所以，今夜我们就一起看看灯会？”
南容宣拿过她手中的芍药，随手丢到桌上，“好。”
青年起身，牵着李抒玉往厢房走去。
“哎，你们不吃饭了？”谢灵芜看着二人的背影喊道。
白十二闻言，走到柜前吩咐了什么，脚步轻快地上了二楼。
谢灵芜转头又看向坐在一旁垂着眼静静喝茶的男子，若有所思道：“你们认识？”
萧灵寒轻哼了声，看着谢灵芜微笑：“不认识呢。”
……
“阿宣，那采香坊是千山氏的据点？”李抒玉跟在他身后问道。
南容宣牵着她坐下，点了点头，“是。”
“那他们今天满街送花是为了什么？”
“为了姑娘 。”
“姑娘？”李抒玉眨了眨眼，又听青年缓缓道：
“千山族在月城徘徊，需要十多位女子的心头血饲蛊，而这蛊分泌的汁液能腐蚀铁。”南容宣扯了扯唇角，“这蛊就是狄无姜要的东西，今夜狄无姜会来采香坊。”
李抒玉神色一寒，“狄无姜？”
南容宣捏了捏李抒玉的脸颊，轻笑道：“今夜就给我们阿玉一个交待。”
“狄无姜一死，我们立即回漠北。按照时辰，午时一过青泽和红俏就会抵达不鸣山，我已和卿姨说好，让他们先行一步。”
“难怪，今日你会愿意与小芜公子他们一道下山。”李抒玉挑眉，“我娘怎么就答应你去漠北了？”
“先前我让娘跟我一起走，她倒不情愿。”
“自然是因为我们要成婚了，卿姨怎么会舍得错过？”
成婚……
李抒玉心尖一颤，随即涌上一股不安。
“今夜跟在我身边，我答应你的。”青年似是看出来她的担忧，随意的语气又透着一丝坚定。
“好。”李抒玉浅浅一笑。
“我们一起。”
……
未等夕阳落，外面的喧闹已经升起。
李抒玉从床上支起身子，一眼就能望到窗外的景色。天边绸缎鲜艳如仙子披帛，绵延千万里，近处绕着廊角屋檐。
外头弥漫的温情霞光染了进来，落在他的身上。
年轻公子倚坐在窗边的软榻上，那根木簪绾着他部分的青丝，其余头发松散在身后。淡青色衣袖被他卷起，露出一截冷白的腕骨。
桌上还温着茶，几缕茶香缥缈着他的眉眼。他又在看手中的册子，也不知道坐了多久。
李抒玉静静望着他，奈何某人唇边笑意渐深，打散了她心头那点虚妄而生的恐慌感，恍惚如梦的场景渐渐让她回到现实。
不是梦，他在她身边。
李抒玉也学他弯起了唇角。
“你笑什么？”她问。
青年将册子扣在桌上，扭头看向她，“笑某人看我……看入了迷！”
李抒玉抿了下唇，掀被下床，“你怎知我不是在看晚霞夕阳？”
南容宣将桌上的温好的茶盏递给她，笑吟吟道：“好，你在看晚霞夕阳。”
李抒玉坐到他对面，顺势往窗下看去，街上正走过一群身着月白锦袍的蒙面男子，腰带上有一轮出云明月的标志。
周边的百姓都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道，皆是面色惊喜。更有甚者遇到姑娘们投掷鲜花，惹起一阵起哄欢呼声。
这些人的手上都提着一盏红色天灯，似在游街。
“看来月城的探月灯会要开始了。”李抒玉饮了口茶，轻声道。
“喂！”门外响起了谢灵芜的喊声，“两位大哥，你们还要窝在房间里多久，月行卫都过去了！”
南容宣与李抒玉对视一眼，“走吧。”
谢灵芜看着二人慢悠悠从里面出来，他眼眸一眯，往房内看去：“干什么呢，一点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