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步靠近石台,先把铜镜重新挂好,因为古人常有铜镜镇尸之说,何况这可是李隆基御用过的镜子,非同小可。
挂好了镜子,我让阿兰在旁边照看,我则去推棺材盖。
我双臂伸直去顶,一下就把棺材盖顶出一条大缝,就在这时,一只黑黢黢的手一下探了出来。
我早有准备,先是闪开两步,阿杰则早有准备,一下从 我肩膀上跳起来,刘海一飘就要吐火。
“阿杰回来!”
我急忙大吼了一声,阿杰又把吐到嘴边的火收了回去,身子轻灵地一转,落回我肩头。
伸出棺椁的那只手上分明戴着一只机械手表。
我凑到近前一看,棺椁里赫然躺着的是沐家父子和李士禹,三人叠罗汉一样躺在棺椁里。
沐风此时好像是刚刚苏醒,双眼迷离,浑然不知天上地下。
“你· · 江初年?”
我打趣道:“沐少,你倒是会挑地方睡午觉啊。”
沐风连滚带爬从棺椁里翻出来,又去拽自己老爹和李士禹。
三人如梦方醒,身上却并无外伤。
我一把擒住沐风的手腕,将他挡在身前,同时狗腿刀也架在他脖子上。
“姓江的,你他妈吃了豹子胆!敢动我?”
沐宣也怒道:“江初年,你我如今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干嘛抓我儿子!?”
“少废话 ,我问一句就答一句!沐少,我问你,见过傻子吗?”
沐风说道:“废话!我眼睛还没瞎呢!不是他拉着你下来的吗!?阿兰!你还愣着干嘛,把他脑袋给我抽下来!”
我抬手用刀背拍了一下沐风的脑袋:“叫那么大声干嘛!?我耳朵也还没聋,我再问你,见过飞僵和什么鬼怪没有?”
沐风再次用他标志性的纨绔子弟的口吻说道:“见你大爷,傻b倒是见过,正架着我呢!”
我心中有感,这三人应该是真的,见过傻子,却没见过飞僵和鬼,而且沐风这股子纨绔子弟的操行,别人也装不出来。
想到这里,我一把松开了沐风,对着几人抱拳道:“沐老板,得罪了,这底下怪事太多,我不得不防备· · · ”
我又把下来之后遭遇的怪事说了一遍,又有阿兰在一边作证,沐家父子和李士禹听后啧啧称奇,把我刚刚做下的事情忘了。
我对着沐宣问道:“沐老板,你们是怎么睡到了这棺椁里面?”
沐宣揉了揉脑袋,半晌也没说话,就在沉默当中,沐宣突然一拍手:“糟了!掌柜的来了!”
我脑袋里激灵一下,提着狗腿刀四下张望:“哪儿呢?”
沐宣刚要开口,忽而又止住了,“我· · 我·· 我忘了。”
我翻了个白眼,心说老大不小了,也没个准谱。
三人七嘴八舌说了一通,我才算听明白了。
原来这次行动,沐宣和薛老二都是马前卒,正经的东家就是掌柜的。
下来之后,他们三人也踩到了翻板机关掉了下来,然后只见眼前人影一晃,自己就昏过去了。
“沐老板,你什么身份,还用得着听他使唤?”
沐宣却说掌柜的不比一般人,上头关系够硬不说,连手段也异常狠辣,自己那几家公司的死活都在他手里捏着,自己也是逼上梁山的。
我冷笑了一声,俗话说无利不起早,有利盼鸡啼,你沐宣这种人,没有十足的利益可图,岂会亲身涉险?
“沐老板,既然如此,这个掌柜的究竟是什么人?”
沐宣摇摇头:“没人见过他的样子,我们都是靠中间人传话,听说他是怕仇家知道了自己还活着。”
我“嘶”了一声,这人有如此本事,也害怕仇家?
“对了,傻子呢?怎么一直没有见过他?”
三人摇头晃脑,说自己一进来这个地宫傻子就不见了。
我隐隐感到不对,这傻子未免有些太神龙见首不见尾,自从我到了这个地方以后,一切关键节点,都有傻子的存在。
正在我思考的时候,李士禹突然说道:“你们来看,这里。”
我拨开了沐风凑过去,沐风骂骂咧咧也跟在我后头凑上来。
李士禹手指地面,地上用九枚康熙通宝的阳爻面围成了一个圈,圈内用血液画了一道我们神霄的“辟尸千里大将宋干”符,然后又在符胆的位置插了一根骨头茬子。
我一看这东西,脑门马上冒出了一层细汗:“找找,还有没有了!快!”
李士禹晓得其中厉害,连忙去看。
几人转了一圈回来,李士禹说道:“一共九个,是那个吧?”
沐风不解其意,说道:“喂,干嘛藏着掖着的,不就是几个破铜钱和鸡骨头吗?”
李士禹先开口道:“那不是鸡骨头,是鹰的腿骨。”
“鹰骨又怎么了?”
李士禹说道:“古人以天为阳,地为阴,所以家禽或是猛禽的阳气极重,鹰死五十年,而骨上阳气不散,通常来讲,即使是百年道行的老鬼,也不敢听一声鹰啸。”
我说道:“这叫至阳阵,一般都是设在至阴之地,用于消耗阴气,此消彼长之下,阳气日盛,而阴气日衰。”
沐宣听完说道:“那不是挺好的吗?怎么这么紧张?”
李士禹道:“沐总,这种阵法所在之地,里面的东西最次也有千年道行,如果血符变干,则说明阴气消磨殆尽,不足为虑,可你们看,九道血符全都很新鲜,证明这里面的东西还好着呢。”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俱是一凛。
而我抬头看去,环视四周,发觉四周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尤其是众人的脸色,灰蒙蒙的,好像上世纪的黑白老电影中的人物一样。
一时之间我倒分不清是自己这对招子的分辨率下降了,还是他们几人都成了阴间的小鬼,失了生气。
沐风皱眉看着我:“嘴张的那么大,等着吃烤鸭呢?脸色这么难看,你姑改嫁了?”
沐风是存心报复我之前挟持他,说话夹枪带棒,我倒不在意这些。
此时,阿兰也一脸惊恐地说道:“dliangb!”
“啥玩意儿?”
我支棱起耳朵,表示没听清。
阿兰看着我们几人,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瞳孔颤抖:“是苗寨的土话· · 恶鬼,我们都变成了恶鬼· · ”
“我只听说过万恶的旧社会能把人变成鬼,没听说过好好的活人会直接变成鬼,别自己吓自己,咱们这不是好好的吗?”
我开始以为是石室之中尘土太多,加上我们久在地下,视力收到了影响,于是拿起手电,在几人脸上晃了一晃,就连手电筒的光亮都变得十分暗淡。
这下我也有点麻爪了,想不通究竟是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但也恰在此时,我突然想起来那面李隆基的千秋百炼照心宝镜,相传古人造镜颇为讲究,以“阳燧”正法造出的镜子才有辟邪正形的作用。
所谓阳燧古法,就是在至阳之日,以凹透镜聚光取火,古时工匠认为,这样取的火乃是天火,造出的镜子自然非同一般。
我此时想到这面镜子,按理说有这面镜子镇住此处,不该出现如此多的怪事,除非· ·
我刚走到棺椁前,想看一看镜子,结果发现前头被我挂在棺角上的镜子居然不翼而飞了!
此时,沐风举起一只手,“这儿呢,我拿的,我们折腾了一圈,也不能空手回去吧?”
我恨不得上去把沐风给剁了,但在那之前,我已经听到了一阵嘎吱嘎吱的,让人头皮发麻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