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昏暗。
男子半褪衣衫,精壮的身材在光影下显得更有轮廓。
被箭刺穿的那处皮肤已经开始愈合,新长出来的皮肤泛着粉嫩,很稚嫩。
女孩纤细额指尖沾着白色药膏,每次擦上去的时候都尽可能地放缓动作。
要是顾鹤云再稍微抖动一下,姜枣便会慌乱地停住,而后微启着红唇,轻柔地呼着气。
少女的凉意触碰上男子滚烫的肌肤,总能带来不一样的反应。
凉风吹到膏体上,带着凉意,带去痛感。
丝丝麻麻地吹到顾鹤云的皮肤上,痒到他的心上。
男子喉结上下滑动,下意识舔了下干燥的唇瓣。
这女人,无时无刻不在勾着他犯罪。
顾鹤云忍了又忍,在女孩的秀发轻拂过自己手臂时,彻底没忍住。
大手禁锢住女孩的两只胳膊,扯着她到自己怀前。
姜枣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动吓了一大跳,瞪圆了美眸看向对方。
指尖的药膏还没有擦完,女孩无措地抵上男子的衣襟,低呼道:“王爷不要!”
可顾鹤云却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女孩,用绝对的力量将女孩拉到身前,二人的距离让女孩不得不坐到男子的腿上。
从臀下传来男子大腿的温度,姜枣被吓傻了,不管不顾地挣扎了起来。
顾鹤云的力道很大,女孩白皙的手腕没一会儿就被他攥出了几道红痕,姜枣吃痛的呜咽了声。
好似小猫发出轻声求救。
“姐姐不会喜欢王爷这样的!”
姜枣情急之下喊出了这句话,果然,一提到姜时妤,顾鹤云便冷静了下来。
趁对方愣神之际,姜枣推开了男子,赶紧站到一旁,距离顾鹤云好远。
“王爷…药上好了,您自便。”
说完,姜枣就要往外跑,临出门前,顾鹤云从胸膛处发出了一声冷笑。
“你装什么?”
女孩的双腿跟被定住了一般,站在原地。
错愕地回头望向顾鹤云,喃喃地问道:“什么?”
男子坐在圆桌旁,半边身子隐于暗处,半边身子在夕阳之下,被光照到的那半边脸满是嘲弄,明晃晃地刺向女孩的内心。
“本王不信你从前在醉月楼没被这样对待过。”
“不过是碰一下而已,你装得有些过了。”
顾鹤云有些恼。
但他不知道自己在恼怒些什么。
话一说出口,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伤人,但他说都说了,作为一个王爷,难道还要顾忌姜枣的心意不成?
可当他再抬眼,看到姜枣微红的眼眶时,心头猛然一跳。
那感觉,好似被人从心底凿了个洞,又痛又好像失去了什么。
“王爷若是这么想,臣女无话可说。”
“但有一句话,臣女得说。”
“妤姐姐喜欢干净的,烦请王爷洁身自好。”
说完,姜枣便冲出了房门,一行泪被甩落在半空中。
【没出息!没出息!姜枣,你不许因为这样的男人哭!】
【你已经不在意他了,他是个怎样的人,他怎样想你,这些和你统统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困着你就是为了等这一刻羞辱你,不要深究,他就是个疯子,不要和疯子讲道理。】
姜枣弯腰在水缸前面,使劲地搓洗着自己的手腕,想要把那两道红痕洗干净,却越变越红,到后面,都有些破皮了,姜枣还在继续。
似乎有种执念,想要将顾鹤云留在自己身上的痕迹统统抹去。
红棉瞧见这一幕都吓坏了,赶紧上前制止。
“姑娘!好了!很干净了。”
“这都破皮了…奴婢去找膏药。”
红棉心疼地看着那处伤口,牵着女孩的手都不敢用力。
“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碰到了什么?怎么能这么对自己呢?”
“又脏又臭。”
姜枣板着脸说道。
“什么?”红棉却一时间没听懂,“什么东西又脏又臭?别苑里竟然有这样的物件!奴婢一会儿就拿出去丢了!”
红棉话音刚落,整理好衣服的顾鹤云刚好从竹屋中走出来,抬眼意味深长的看了二人一眼。
“他。”姜枣言简意赅地说道,看向男人的眼眸冷得好像能飞出冰碴子。
红棉懂了。
又脏又臭的东西指的是宸王殿下。
那就算是借给红棉十个胆子,她也不敢丢啊。
她方才说话的声音大不大?
宸王殿下应该没有听到吧……红棉紧张地想着。
以往二人见面总要拌嘴的,但今日顾鹤云只是看了姜枣的手腕一眼,便一言不发地出了小院。
姜枣也是扭头进了屋子,然后将男人坐过的那张圆凳丢了出去。
红棉瞧着那张紫檀祥云凳在地面上滚了几圈,心想:王爷和姑娘吵架了?
当晚,顾鹤云做了一场梦。
梦中他是姜枣。
与她感同身受,却没办法控制摆脱。
矮小的身子,风吹就能到的身材,比从前顾鹤云在侯府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还要瘦。
她正在被一名妇人以五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人伢子。
嘴巴被对方用抹布塞住,除了呜咽声,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
她想要逃,可每次都会被抓回来。
迎接她的就是一顿鞭刑。
那人贩子专门挑衣服能藏住的地方打,面上瞧不出伤,白日里赶路的时候官差也查看的不仔细,面对女孩的求救,所有人都视而不见。
人情冷暖在那样的年纪就已经尝遍。
再然后,场景一变。
她就到了醉月楼。
在那里她吃到了第一顿饱饭,但饭里却加了春药。
那一夜女孩牢牢地将自己的身体缩在床底角落,还好她瘦,才躲过了外头老妈子的搜寻。
姜枣拼命地往脸上糊一些泥沙,想要遮住自己那张脸,但进了醉月楼的男人都是醉酒的禽兽。
哪怕她骨瘦如柴,哪怕她年岁尚小……逃不过被拉出去接客的命运。
好在姜枣嘴巴还算甜,每次都能哄得那些客官喝得酩酊大醉。
这才得以喘息。
就这样强撑了几个月,醉月楼的老妈子发现女孩还是个雏儿,惊讶她的机敏,更瞧出了女孩有天人之姿,便打算以花魁的身份栽培。
姜枣的日子好过了一些,但学得却都是伺候人的本事。
她没有权利选择,哪怕她自寻短见也会被老妈子救回来。
女孩浑身赤裸,任由老妈子往她身上涂抹能让肌肤变得更加白嫩紧致的香膏。
这是一场凌辱。
她好像什么都没失去,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姜枣躺在床榻上哭得不能自已,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满是泪珠。
泪珠滑落的刹那,顾鹤云醒了。
抬手一摸,指尖一片湿濡。
他竟然也哭了。
虽然是梦,但顾鹤云知道这是姜枣从前都经历过的事情。
他今日说她的话,全是女孩为了保住清白,不得不做得事。
男子懊悔地闭上双眸,满脑子都是姜枣坐在他的大腿上,错愕惊恐的眼眸。
难怪……姿态娇媚,而眼神清明。
姜枣本就是世间最清白纯净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