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后半夜,苏沐沅沉睡而去。林尘情知自己事迹败露,再不可久留船中。否则苏沐沅借自己抵御寒气,行出大雾,当真万劫不复。这艳遇虽妙,却前程更为打紧。确定苏沐沅呼吸平缓,确是睡去后。林尘试着轻轻一动。
苏沐沅本遭寒气袭扰,忽得“暖碳”在怀,加之旧伤郁结体内,不曾痊愈。一直运功抵御寒气,数日数夜,实未曾歇息过。此刻宛卸下重石,自当疲劳涌上心头。此刻睡去,确是为真。
林尘心想:“我若动用朔阳刀,这等高手,只怕瞬息惊醒。我且试一试这招。”双手双脚虽均受捆缚,但身子轻盈,却兀的飘出被窝。
此乃“小溪流水式”,取自游子采春图中,自高处涓涓流下的溪水。林尘悟性堪称一绝,已将图画印在心中,对其参悟日日俱增。轻功不自觉间,实已远超“九罡步”造诣。
流水无音,林尘脱困,全力一跳,跃向湖中。整一过程,他为保不发出声响,寂静无音。岂知身处半空,忽被定在空中。苏沐沅冷冷看来,已然醒转:“你敢逃?”手一翻转,林尘被凌空扯回身侧。
苏沐沅扼住林尘脖颈,已怒不可遏。林尘不料苏沐沅武功如此精深,凌空抓拿之妙招,当真玄之又玄。心想:“你若早用此招,第一次照面,我早被你擒下啦。”自知再想逃遁,已千难万难。
林尘实不知的是。两人湖中初遇,苏沐沅已遭寒气袭体两日。加之重伤在身,不敢妄动修为。需当紧闭门户,方可勉强维持。
但上半夜苏沐沅抱他入睡,寒气化解三成,自可稍用修为。如此一来,林尘却再难与之周旋。纵落入湖中,苏沐沅也自有妙招将他擒拿。
苏沐沅抬起手掌,怒而想打晕林尘。忽想:“哼…此子是我保命灵符,日后我锁入龙泉山庄,再且好好调教,且纵容一次。”说道:“再有下次,我扇你耳光。”林尘叹道:“你不能换个么?”苏沐沅道:“你当我不知道么,你就怕人扇你耳光。”
苏沐沅声音一软:“我苏沐沅绝非不讲理之人。你老老实实,我便不动你。”一手抓住林尘小臂。忽心神一阵荡漾,纵是丈夫周启山,也不曾有如此肌肤之亲。
心意飞驰:“我已是有夫之妇,与其它男子共睡一床,实有违妇道。倘若传出,定叫天下耻笑。如此说来,我更不可放他走了。”意味深长笑之一笑,见林尘面庞俊逸,眼神深邃深情,更想:“如此妙人…我便据为己有,又当如何。”心情说不出的喜悦。方才同床同枕,其中滋味,更令她眷念其中。
她手轻一拂,被褥被她带起,将两人卷至一起,苏沐沅道:“再有下次,我扇你耳光。”右手抓住林尘后肩,左手扼住林尘左手手腕。闭目睡去,呼吸悠长。
终觉心中寂寞愁苦,竟被填满半分。这一觉睡得甚是舒适,翌日醒来,体内寒气已消七成。既无寒气忧患,苏沐沅终于可抽精力恢复伤势。
毒花帮袭龙泉山庄当日。苏沐沅遭毒花帮帮主李娇美偷袭,不愿遭毒花帮俘虏,重伤潜逃入雾。
苏沐沅武功修为,本不弱李娇美。只那李娇美武功特殊,伤人之招,常阴险至极。极克制女子。加之苏沐沅琴道为重,拳脚稍差,不敌落败,实也合情合理。
苏沐沅观想自身,窍力运转全身,伤势渐渐恢复。待睁开眼时,几乎欲笑出声,喃喃道:“想不到我死中求生。哼,区区毒花帮,使尽那狡诈险招,我日后定一一讨回!”轻轻一跃,凌空飞天,左手一拂,左侧湖中炸起七八丈浪花。右手一推,右侧湖水凹陷十余丈。
实力已恢复五成。落自船中,傲然问道:“你还逃么?”林尘咬了咬牙,逃念不曾断过。但见得如此实力,确无周旋余地,只得暂且压下。
苏沐沅望着林尘,心下一时躁动,想道:“此子几经波折,送到我手中,实是天意。待我何时将他玩腻,再抽身不急。”见湖中灰蒙蒙一片,心中愈发大胆:“传闻男子、女子最亲密之事,便是身子紧挨着,不着衣物,我何不试试。”
但心中始有羞意,难尽数放开。只褪半件衣裳,说道:“湖中甚是无趣,船朝朝西北行去,终有尽头一日。你且随我歇息。”林尘道:“你不投我入水,折辱我了?”苏沐沅说道:“哼,你狡猾如狐,唯将你看在身侧,我才安心。先前我小瞧你了。”
林尘哀叹,片刻后又调好心态,想道:“为今之计,假意迎合,再静观其变罢。”苏沐沅解去林尘外衣,同枕入睡。
自知无计,林尘头枕软怀,睡得反更为安然。一日夜过去,苏沐沅早早醒来,胆子愈大,竟又解去一件衣物。
林尘问道:“苏夫人…您这有夫之妇,莫非…”苏沐沅稍做忸怩,转而喝道:“你心中污杂,莫叫我知道,否则我扇你耳光!”
林尘心道:“我若真无计可施,最终被抓入龙泉山庄。怕只能暗中蛰伏,待修为强大,再求逃脱。这苏沐沅心中愁苦,丈夫为僧,只怕对我真有别意。呵呵,我林尘纵火伤人,骂名何其之多,曾经为了某人,我倒自克本性,放着阴阳同修而少用。如今何须自克本性?我林尘又非酸腐秀才。”说道:“苏夫人为妇十年,却冰清玉洁,属实江湖一大奇闻,小子佩服。”
此话原是赞誉。但听到苏沐沅耳中,却大是刺耳。苏沐沅怒道:“你嘲讽我?”林尘问道:“我嘲你什么?”苏沐沅话语一顿,自知林尘嘲讽她独守空闺,寂寞愁苦,以至性情暴躁,动辄拿人性命。但此话怎能自己说出口来。
苏沐沅道:“哼,我何等样人,比你俊的男子滋味,我都尝过不少。真当我纯洁无瑕,是小白花么?”林尘心中骂道:“你倒抬举自己,你是毒蝎子。但样貌不差。”说道:“我自是相信,毕竟一庄之主。”
苏沐沅心道:“此子正话反说,叫人听得好生恼火。他如此有恃无恐,料定我不敢动他。哼!我苏沐沅早有动你心思,这当口你自己撞上枪来,自讨苦吃。”说道:“不知死活。”
其时虽未到夜里。但灰雾蒙蒙,实与夜里无差。苏沐沅解开衣带,分明忸怩羞赧,却强挤煞气刚强。大雾中,似早已有春雨酝酿。此刻欲滴而未滴。
苏沐沅手掌一拂,袖风透射而出,席卷林尘周身,却不伤他分毫,只将多余之物尽数搅碎。她一手扼住林尘右臂,眉目煞娇并济。
其时五月之初。江南地带正属春季。龙泉山庄碧波湖里。却久旱无雨。“嘀嗒”一声,一场酝酿数年之久的春雨落下。
这场春雨绵绵徐徐,只下在大雾深处。
只淋湿你我二人。此中感受,岂叫第三人得知。苏沐沅初时害怕,却不过几息便沉溺其中。但绝神魂飞驰,不枉人间此回,愁苦寂寞,如此方能尽解。不自觉夜又深去,寒气来袭。
但阴阳同修,黑白磨盘转动,做恍如火炉一般。两人不觉丝毫寒冷,反温热遍体。苏沐沅忽见窗外昏暗,惊想:“呀!这是过了多久,我且看看船有无走偏。”说道:“且停下。”脱身几次,竟均失败告终。
忽透过铜镜,见林尘嘴角上扬,双手双脚不知何时已然恢复。原是两人阴阳同修,林尘乃黑白磨盘之主,苏沐沅修为虽高,却占据次位而不自知。
林尘占据主动,忽觉地位颠倒,当即动用朔阳刀断去绳索。这一过程本十分明显,火光灼灼,便是雾外十余丈也可瞧见。但苏沐沅初尝禁忌,不住沉沦,神魂早飞天外,哪顾得凡俗杂事。故不曾发现,毫不觉察危机已然临头。
这当口筋疲力尽,看清状况,却已无力回天。苏沐沅欲运功反抗,却不知因何缘故,修为全不听使唤,气力更难提分毫。
一阵欢愉一阵恐惧,心道:“莫非…莫非心思浮动,以至修为出岔?我只消不与他…自可化解此局。”但尝试数回,却叫苦连连,抽身不得。惊恐道:“怎…怎会如此?你耍了甚么鬼怪?”
林尘道:“风水轮流转,哼,也该你落我手里了!”竟已此法翻局,林尘也觉大无颜面,但转念一想,当以小命、前程打紧,且龙泉山庄虽属正派,苏沐沅却亦正亦邪,并非良善之人。
所行之事,且算坦荡。
苏沐沅道:“你…你…”不知是怒是羞是娇是嗔。苏沐沅强定心神,说道:“哼,容你一时得意,又能如何,事后我自有办法制你!”林尘心想此话无错,机会仅此一次,需当彻底将其制住。
林尘心想:“苏沐沅实力强劲,手段莫测。若非阴阳同修,我绝难将她奈何。我有碧波寒泉绳,想来可将她制住。但…苦无擒人手法。我那粗浅擒拿之法,怕三两息便被尽解,这可如何是好?”正百思不得其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苏沐沅冷笑道:“你便撑着罢,到时有你好看。”心下却想:“这小子虽诸多诡异之处,却远非我对手。此事确也欢愉,他奈何不得我,我便不急。”忽眉头微蹙,骂道:“无计可施,便借此出气么,你便来吧,我怕你么。”
林尘沉思苦想,忽心生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