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刀门“郑志兴”一行,已行出十余里,半路遇伏。林尘五感敏锐,隐约听见有兵刃相碰之音,当即提起神来,伏地探听情形。
因相隔甚远,动静极微,那密林当中,又有杂枝繁叶当做屏障,鸟雀虫鸣当做干扰,传到林尘耳中,已微乎其微。
隐约听得郑志兴怒而大吼:“魔门恶徒,伤我坤刀门人,好生嚣张,拿你命来!”一尖锐声道:“笑话,好个坤刀门,敢不听我们号令,岂能纵你!”
郑志兴道:“我坤刀门何须听你魔门号令?笑话!笑话!”那尖锐声又道:“那我便将你‘坤’字摘下,顺道再摘尔等头颅!”
紧跟着刀剑之音迭起,显然愈战愈激。
原来早在半月前,魔门中人便已向坤刀门发号施令,令其重整宗门,认祖归宗,再入魔门,行以复兴大事。
然坤刀门自吕大黑之后,早脱“魔门”干系,现门主“刘金刀”,只隐约知道,坤刀门曾经与魔门有些干系渊源,但是仇是恩,全没正面听说。刘金刀一心壮大坤刀门,自不想与魔门再有牵扯。
魔教施令发来,刘金刀当即号召长老,商议此一大事。均想:“哼!我坤刀门与魔门有甚干系,需听你施令?”便全当做耳边风,没太在意。但素知魔门有仇必报,知晓此一拒绝,定叫魔门中人记恨。
如若紧守山门,自不必怕他。魔门胆敢造次,消息一经放出,自有江湖正派相助。只青宁郡欧阳冶莅临,将锻造“神剑”,真乃好大一件妙事奇事罕事。
坤刀门若行观礼,岂不“改邪归正”,以至入了正道?于是门主刘金刀,再召门中长老,商谈此事,令“铜刀长老:郑志兴”,全权负责此事。
郑志兴虽知此事甚险,但转念一想,倘若他在江湖正道露面,名声名望更甚,日后坤刀门传自何人之手,自不必多言。于是将此事承下。
郑志兴便想:“魔门人数众多,五花八门,我等白天行路,定会泄露行踪。不如改为夜间赶路。只叫走得隐秘,待魔门回过神来,我等已走百十余里。再等进了青宁郡,多少正道在此。邪教异徒有何好惧之?我反怕他等不来!”
于是改自夜间赶路,自认计划无缺,岂料聪明反被聪明误。魔门行事,素来诡变难辨。殊不知夜里伏杀,反是魔门强项。
本如今魔门涣散,坤刀门不听号令,魔门实抽不出手对付。但坤刀门得寸进尺,反要参加“观礼”,方才触怒魔门旧部。
于是由“刀劈铁凿:裘仞”,带领魔门残党,定不放过坤刀门。魔门纵使涣散,门下高手奇多。裘仞派遣两名易容高手,潜入坤刀门。探查郑志兴出行时间,出行路线。
郑志兴趁夜出行,实乃苦心斟酌结果。但殊不知早已泄露。待他队伍,行至两山狭隘之间,密林笼罩之处。
魔门便即动手,方才有此情形。
林尘自不知此节,却又惊又喜:“此事当真一波三折,我虽未发现青鹤楼,却半途路遇魔门大众。随从大众,自可混入魔门,回青宁郡解救红衣姐。我虽自知实力低微,恐难有作用,但定当全力试试不可!”
于是压低身形,走七八余里,果见一密林中,两方人马正自拼杀。郑志兴携十余名弟子,共抗魔门。
魔门皆身穿赤黑衣袍,同为十余多人,人数不占据优势,武功路数驳杂,但与坤刀门打得正烈,且魔门有意伏击,抢占先机,局势与他等更好。
林尘右首四五丈远,有一坤刀门弟子死去,腹部从中破开,鲜血直流,好生凄惨。林尘走将过去,手指沾其鲜血,自脸上一划,掩盖面容。
再见一魔门弟子,仰面躺倒,死在杂草灌木中。林尘扒其衣物,穿自身上,趁双方斗杀激烈,局势大为混乱间隙,顺势潜入魔门,与坤刀门比斗。
却不下杀手,林尘心道:“我与他一无怨,二无仇,只需做个样子便可。”只那坤刀门弟子,心恨他魔门恶徒,处处用以杀招。林尘与之周旋,看似危机四伏,一个不慎,便要吃一记狠刀。实则从容不迫,绰绰有余。
更心有善念,数次有意放他逃遁。只敌手不肯领情。
又战斗半刻钟,那裘仞高高跃将而起,连出三刀劈向郑志兴。郑志兴面容大变,他刀功实是不差,但不知坤刀门出自魔门六十四部之一“坤部”,那“坤门十七刀”,虽多加改良,却难离其宗。
裘仞实力与他无差,但知晓“坤门十七刀”弱点,先前不曾显露,唯在定胜负、断生死的紧要关头,才突然显露。一经出手,便势如雷霆。
郑志兴刀法虽精,但一来情报有误,二来心神大乱,三来刀法遭克,事发之突然,来势之凶猛,又怎能抵挡?已经捉襟见肘,苦无对策,心中惊道:“我惨败矣!”紧跟着,听“铛”一震响,手中长刀被打飞数十丈,插入一巨石上。
林尘见此一幕,暗暗心惊:“这人好精妙的刀法!倘若换我,不知打他得过否…”暗生比量:“倘若赤手空拳,我有寒月印、两仪拳,剑法有轻风绵绵剑,阴阳两仪逍遥剑,逍遥剑需合击,方才使出全力。我当独用出,威力只可发挥百之一二。”
裘仞一脚将郑志兴踢倒,大喊道:“魔门叛徒,该杀。”余下魔徒均高举右手:“杀!杀!杀!”
阵阵声浪。林尘思绪被断,随着大众也出声呐喊,但环顾四周,尽皆断臂残肢,好生血腥残忍,不免心道:“魔门行事,果真骇人。也不知我混入魔门是好是坏。也罢,事已至此,再瞻前顾后,未免太没出息。”
郑志兴手无刀刃,身受重伤,何来反抗之力。又听“杀”音急灌入耳,如浪般迭起,面色更自一白,只道:“吾命休矣,我落他们手中,定无活路。魔门恶徒,可恨,可恨!”已知毫无活路,胸腔意气翻滚,更不惧死,骂道:“我坤刀门与你魔门不共戴天。我郑志兴岂能死在你等恶徒手中!”
当即朝一颗石头撞去,“碰”的一声,头颅破碎,坤刀门长老郑志兴死去。林尘大觉唏嘘,见这郑志兴死得干脆,死得硬气,是条汉子,未免稍加敬佩。
裘仞道:“走罢!”
魔教众徒当即离去,一言不发,奔向西首方向。林尘不愿显露锋芒,只愿藏自人群,故有意放缓速度,行至众人后侧。
翌日清晨。魔门众人暂行歇息,众兄弟喝水吃干粮。林尘寻一树荫地坐下。裘仞道:“风天侯有召,众弟兄休息半晌,且去‘摊儿山青鹤楼’汇合。”
一人泪流满面,问道:“真是风天侯所召?”裘仞道:“自是!”那人道:“好!我魔教受尽凌辱,被正道喊打喊杀三十载,早该扬我魔威!燃我魔火!”
说话之人年岁忒大,似有六七八十,四肢消瘦,右脸有一刀疤,是故名号“右脸疤”,乃为“魔教旧部”残党。自三十年前,魔教土崩瓦解后,便自归隐农田。时至今日,才忽受感召,与魔教众人相聚。
听其声音眷念,兴奋难掩,林尘不住想道:“魔教聚首,怕又是一场大乱。我只想救出红衣姐,不想与他们杀人。”坐在树荫下,不出声音。
半刻钟后,魔教一行人再继赶路,转朝南方行去。经昨夜斗杀,虽将坤刀门郑志兴等人杀尽。但魔教众人死伤亦是惨重。包括林尘、裘仞在内,只有七人同行。
行至一半。裘仞忽然折返,一掌朝林尘拍来。林尘侧身一避,裘仞质问道:“你是何人!胆敢潜入我教,当我不知道么!”这突然发难,着实让林尘稍惊,他强定心神,心道:“魔门中人,素来桀骜不驯,我偏不承认,反更有转机!”说道:“你凭什么诬蔑我。”神色不善。
裘仞道:“哼,昨天夜里,便瞧你不对,又观察你一日,且拿命来!”话语说至一半,便已然出手,一掌递出。这一掌委实强大,掌心处乌光凝聚,已有异象频出。
林尘心道,这魔教众人,果真不讲道理,想出手便出手,行事作风难以揣测。但他自不怕,当即一寒月印迎上,两掌相碰,掌力角逐。
裘仞这一掌,名为“取阴掌”,修的寒阴之气。林尘这一掌,取自“寒月印”,亦是阴寒之气。两相较量,各通体身寒,不出片刻,身上便已经结出冰霜。
林尘体质强大,气力澎湃,虽修为只武宗六重,但肉身体魄、丹田之气,均已超过寻常武宗。此刻互相角逐,裘仞的掌力,虽更为猛烈精湛,但林尘却自不落下风。
裘仞一惊,怒道:“还不帮忙!”林尘道:“我魔教之人,何时沦落到,需求人帮忙的境地了!你说我不是教中之人,且说出所以然来!”
阳教被世人称呼“魔门”,以至不少教众,也这般称呼。但教中核心骨干,少以“魔门”“魔教”自居。林尘此刻自称魔教,实已露出破绽。但他傲气禀然,这番言论、行事作风,较之魔教更像魔教。反使得其他人一阵踌躇。
裘仞心道:“此人好生奸恶,早早想好说辞!早有意潜我魔教。风天侯有嘱,我万不可出现岔子。否则大计败于我手,万万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