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知晓
作者:宸光微曦   在世间的尽头等你最新章节     
    刘竞嗤笑了一声,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是可笑,那些早该忘了的情绪,却被今夜这诡异的气氛全都勾了出来。都这样了,他还在心里期待,他们今晚的举动可能是因为他,期待在他没了之后,他的父母会有些后悔那些年对他的不管不问,和放任自流,渴求着那些从前日思夜想的温暖。
    他在这样安静的氛围里,慢慢的绕过屏风踏进了客厅。离的近了,他看到父母在灯光的映照下憔悴苍老的面容,比起他最后一次见他们看起来要老了许多,那满脸的悲伤是因为他吗?他竟然有些不敢去想,因为从前有过太多次的失望了。
    他又上前了几步,看到那摆满了饭菜的桌子,下一秒就移不眼睛了,因为那桌上的一盘盘菜,都是他最爱吃的。他从小跟姥姥住,口味跟姥姥一样都喜欢酸辣,但他的父母跟他姐姐弟弟一样,口味都偏淡。刚回家的时候,他吃不惯那些没啥滋味的饭菜,他妈为了弥补他,就每次吃饭的时候,单独给他做一道合他胃口的菜。
    他走到桌子前,深吸了一口气,像从前很多次一样对他妈说:“真香啊!”好像他还闻得到味儿一样,好像他妈还听得到他说话一样。说完他就笑了,原来他不是在自作多情,原来这一切都是为自己做的。从前那些可望不可及的关注,在他死了之后都倾注在了他的身上,想想他就觉得,他这短短的一生是有多可悲啊!
    他看到他爸旁边摆着一个空椅子,知道那应该是给他留的,他走了过去坐下,迟到了二十多年的团聚,终于在他没了之后,以这样遗憾的方式迎来了。他看着这一桌子跟他有血脉渊源,骨肉至亲的家人,陌生的,熟悉的,依恋的,水火不容的,在生死阴阳面前,从前的种种不甘和怨愤,都变的不那么重要了。
    他伸手想拿起筷子,却扑了个空,他看着手指从筷子上穿过,低下了头。他忘了,他没有身体了,这些从前对他来说再轻松不过的事情,他再也做不到了,他抬头想说点什么,好让自己不那么失落,却听到了一阵熟悉的电话铃声。
    饭桌前安静的人们,也都被这个铃声惊动了,有细小的响动开始传出。刘竞也被这个铃声惊得差点就跳起来了,因为这是他亲手为那个人设置的专属铃声,从前他有多想听到这个声音,现在他就有多怕听到这个声音。
    “妈,是我哥的手机声,这几天都响了好几次了。”刘竞听到他弟弟的声音,转头向着手机响起的书架望去,她找了他很久吧!听不到他的消息,她应该会很着急,很慌乱,又想着她若是知道他不在了,会是什么样子啊!
    “你接一下吧!万一是有啥要紧事呢!”他妈用沙哑的声音对他弟弟说。
    他弟起身去书架上拿着手机回来了,看了一下,有些欲言又止,他爸也开了口,除了声音沉了些,跟从前变化倒是不大。“都响半天了,赶紧接,一会儿电话该挂了!”
    “是个姑娘,就是我哥手机里的那个!我不知道该说啥,我说不出口。”他吱唔了起来,看了父母一眼。
    餐桌前再次陷入了沉默,刘竞也不安了起来,突然发生了这个意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若是知道了,会很难过吧!从前他最怕看到她难过的样子了,一想到她会为了他伤心难过,他就开始痛恨自己。
    “接吧!人姑娘应该还不知道这事,你哥都不在了,也不能让人家白等着,白白耽误了,好好告诉人家一声,这样有始有终才是正经!”他妈沉默了片刻,打破了又一次的寂静。
    他弟点头应了,刚想接听,电话声停了。他抬头看着他妈,举着手机无奈的说:“挂断了,咋办?”
    又是一阵沉默,刘竞却是松了一口气,他在心里想着:别告诉她,别让她伤心,他不想看到她哭,若是现在听到她的哭声,他怕自己会发疯。
    “你打过去告诉那姑娘一声,你妈说的对,不能耽误了人家,咱们也不能让你哥走的不安心,没指望的事就早些了了吧!”他爸在沉默了片刻后开了口,对着他弟弟吩咐了一声。
    刘竞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爸,大声的反驳起来,“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你有问过我是怎么想的吗?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张口就是为了我好,闭口就是让我不要丢你的脸,那么看不上我,你就不该接我回来的,为什么不让我自生自灭。”
    发泄了半天,回应他的只有手机里传出来的“嘟嘟”声,和小五担心的声音,“哥,你没事吧!”
    他扭头看到了小五担心的冲过来的身体,勉强挤出来了一句话。“没事,是我太激动了!”
    小五把手搭在他肩上,想要安慰他一下,忽然那边电话被接了起来,他一下子就察觉出手底下的肩膀变的僵硬了。
    “刘竞?你跑哪儿去了?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一接通,就有女声传了过来,在略显安静的空间里每个人都清楚的听到了。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啊!是生病了吗?”这边的沉默让那个声音有些慌乱了起来,她有些迫不及待想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你好!我是刘竞的弟弟,我哥他不在!”他弟有些不忍回答了,他怕那个回答会伤害到对面的姑娘。
    “他不在吗?他去哪儿了,怎么连电话都不接!那个,能麻烦你一下,等他回来让他给我回个电话好吗?”
    刘竞看到他弟沉默了下来,他也有些不忍看下去了,这个场景对他们来说都太残忍了。任你就算是再情深意重,爱意深沉,在生死面前都显得无能为力。
    “对不起啊!我不是在打听什么,就是这几天我打电话给他,不是关机,就是没人接,我就是有点担心他,是不是让你为难了!”那边的人有些慌乱的解释,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哥不在了,就是前几天的事,他出了车祸,人没了。”他弟好似是怕自己犹豫后悔一般,脱口就把话都说了出来。电话那边开始沉默安静了下来,两边都选择闭口不言,像是陷入了什么沉思一般。
    “你刚刚说什么?能再说一遍吗?我刚刚没听清楚!”电话那端在沉默了很长一会儿后,又似乎是想确认般的开了口。
    “我哥十一号下午出了车祸,当场死亡。”话音刚落,那边就传出了小小的哭泣声,像是压着声音不愿露出来一般。刘竞一听到那哭声,整个世界都像是陷入了黑暗里一样,沉沉的压的他喘不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