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洛曦憋笑的小脸被男人大掌捏住，嘴唇嘟嘟，可爱极了。
    “洛洛笑什么呢？”
    “我没有，你肯定看错了。”
    她小手轻拍他的胳膊，“快放手啦，你这样捏我的脸，肯定丑死了。”
    顾妄川嘴唇弯了弯，顺势把手放下，“不会，你很好看。”
    “我不信，你让我捏一下。”
    男人微低着头靠近，云洛曦学着他刚才的样子一只手捏住他两边脸颊，看着他与以往的不同的样子，笑眯了眼，“你猜猜你现在好不好看？”
    “好看。”
    “你怎么知道？”
    男人眼神宠溺，话却说得笃定，“不好看你会嫌弃。”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笑得眼里好像在发光。
    云洛曦被人看穿了心思，脸上却没有一点不好意思，“我才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呢。”
    她嘴上虽这么说，但脸颊上悄然爬上的红晕却出卖了她的心思。她轻轻踢了踢他，似是在掩饰自己的小尴尬，又似是在撒娇。
    “看，那边围了好多人，我们过去瞧瞧。”
    “那边在卖冰棍，你想吃吗？我过去帮你买。”
    冰棍？她好像还没吃过这个年代的冰棍呢。
    “好吃吗？有什么味道的？快，我们一起过去吧，不然好吃的都要卖光了。”
    她激动地拽着他的胳膊想过去，哪知道一点都拽不动，云洛曦回过头不解看他。
    “日头这么晒，我过去帮你买回来，你坐在这里等我。”
    “不嘛，我也要过去。”
    买东西要亲自去才有意思，那种亲自对比挑选后拿出钱来结账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云洛曦称这种情况叫生活的仪式感，又或者叫花钱的仪式感。就像她在之前的位面，买东西喜欢去商场而不是网购，因为那份穿梭于琳琅满目的商品间，指尖触碰过每一件物品，最终选定并亲自交付的满足感，是任何快捷支付都无可替代的。
    “而且……”
    云洛曦把他推到自己前面，笑得狡黠：“你先走，等下你就知道了。”
    午后的阳光下，一长一短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云洛曦跟着他的步伐，一蹦一跳跟在他后面，像一条小尾巴。
    顾妄川回头，云洛曦差点撞到他后背。
    “这就是你说的方法？”
    “对呀，”云洛曦指了指两人的身高和体型差，“你帮我遮住了太阳，这样它就晒不到我了嘛。”
    “你热不热，要把我的草帽给你戴吗？”
    顾妄川看着她那顶可爱又好看的帽子，小姑娘戴着刚刚好，灵动俏皮好看得紧，戴在他头上……顾妄川摇了摇头，想什么呢？
    “我戴不进去，你自己戴。”
    云洛曦不好意思吐吐舌，“一时忘记了。”
    小尾巴跟在身后，前面的人放慢了脚步，不让她掉队，只是他后背上偶尔会被戳一下，“你走太慢啦。”
    然后又小声抱怨，“你走那么快干嘛？”
    慢了不行，快了也不行，顾妄川由着她指挥，脸上无半丝不耐。
    终于走到了冰棍的小摊前，“大叔，你箱子里的冰棍有什么味道的呀？”
    卖冰棍的大叔看到是一个穿着时髦的小姑娘立刻开心介绍起来，“白糖冰棍3分，果丹皮冰棍5分，奶油冰棍一毛钱，小姑娘想吃哪个？”
    “顾妄川，你想吃哪个呀？”云洛曦从口袋里掏出两毛钱，抬了抬下巴，“我有钱，我请你吃。”
    那骄傲的模样跟后世那些说‘我有钱，我养你啊’的纨绔子弟别无二致。
    大叔看着两人的互动，又笑嘻嘻看向顾妄川，这男同志也长得好，虽然身上打扮不如女同志时髦精致，可穿的也板正，两人站一起看着很养眼，也不知两人是啥关系。
    两人无论从样貌还是相处都很和谐，不像另外一对，大叔心想。
    遇到大方的顾客，大叔也很和气，“这位同志，你想吃哪个味道，我帮你拿。”
    “一个果丹皮，一个奶油冰棍。”
    “你要吃两根吗？”云洛曦问着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毛钱。
    “我吃果丹皮，你吃奶油冰棍。”
    “诶，好，我现在就给你们拿。”
    大叔手脚麻利从里面拿了两个用纸包着的冰棍，递给顾妄川。
    “我又没说我想吃哪个，你怎么就帮我决定了？”云洛曦不满嘟囔，但还是接过散钱，放回了自己口袋里。
    大叔笑呵呵道：“奶油冰棍最好吃了，一般年轻姑娘都喜欢。”
    “要我说，白糖冰棍才是最好吃的。”这时站在另一边的男人声音插了进来。
    都是自己售卖的货品，大叔能怎么说？
    “都好吃。哪有冰棍不好吃的？喜欢吃什么味道就看个人口味，有人喜欢甜味，自然白糖冰棍是最好的。”
    “那就要两根白糖……”
    “上次吃的就是白糖味的，这次我想吃别的味道。”
    男人听到这话脸色眼中不悦之色一闪而过，语气有些僵硬：“小慧，你不是最喜欢吃甜吗？果丹皮味道有点酸一点都不好吃。”
    他妈说得果然没错，跟相亲对象见面时绝对不要约在电影院、国营饭店或者供销社这些地方，她们总有各种各样的借口要男人花钱。
    上次就花了他三分钱，刚刚还想着去国营饭店吃饭，幸好他反应够快说来这边逛逛新公园，只是没想到又遇到了这个卖冰棍的大叔，他还没想好借口离开，赵敏慧就走了过来，一开口就说想吃一毛钱的奶油冰棒，那可是一毛钱，能买三根白糖冰棒还带找零，都够下次再约她一次了。
    而且，刚刚那男人长得人模狗样的还要女人掏钱，他能请赵敏慧吃一根白糖冰棍不知比那男人好了多少倍，怎么就这么不知足呢？
    看着男人越来越不好看的神色，赵敏慧看着不远处坐在石凳上的两人，男人边用大掌给她扇风，还先把手里的冰棍递到女孩面前让她先吃，眼神始终放在对方身上。就算看不到两人的表情，都能感觉到那种甜蜜的滋味。
    反观自己。
    她虽然只是刚进纺织厂，那一个月工资也有十八块钱，朱志刚工资比她还高，可见了三次面，第一次就不说了，第二次花了三分钱就跟自己说以后每月工资要交十块钱到公中，第三次见面，中午饭都没吃就算了，她连吃一根冰棍都要看他脸色。
    “上次你请了我，这次我请你吃。”
    “我要一根奶油冰棍，再要一根白糖冰棍。”
    “好咧，这就给你拿。”
    朱志刚听到她说请自己吃，神色顿时缓和不少，厚重的嘴唇扯出一抹笑，“不用那么麻烦，上次我们吃一样的这次也吃一样的就行。大叔，给我也拿一根奶油冰棍。”
    “这……”
    别说赵敏慧，就连卖冰棍的大叔也感觉不可思议。
    刚刚不是一直强调白糖冰棍好吃吗？
    不等大叔说什么，朱志刚已经接过了他手上那根奶油冰棍，自顾自打开吃了起来。
    赵敏慧深吸一口气，递了一毛钱过去，随即转身就走。
    “小慧，你去哪？我们还没逛完呢。”
    “你这么喜欢就自己逛，我上了半天班饭都没吃哪有力气？”她是傻了才会选这样的男人，她赵敏慧又不是嫁不出去。
    云洛曦大概能听清那边发生了何事，看到那姑娘撇下男人选择离开，心里为她感到开心。
    她就没见过这样的奇葩。
    云洛曦开心得又买了一根奶油冰棍庆贺。
    顾妄川剑眉微蹙，“你还记得前几天吗？吃太多冰对你身体不好。”
    云洛曦扬起下巴看他，“不是还有你吗？”
    郑县长刚送走市里来考察的领导，想着还不到上班的时间就在这边歇息一下，哪知道就看到了另一棵树下的石凳坐着两个人。
    刚开始他只以为是一对刚处对象的年轻同志，可是那姑娘一抬头，他就瞧见了一张只见过一面却留下深刻记忆的脸。
    那不是自己老领导拜托他看顾的宝贝孙女吗？
    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她对面那个小伙子是谁？为什么吃她剩下的冰棍还给她擦嘴？
    他老领导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千万盯紧了，不要让乡下男人把他拐了去。他之前也问过那顾大队长，他说小姑娘拒绝了全部向她示好的男同志，是个乖巧听话的。
    可现在他看到了什么？
    他一边震惊一边偷偷观察。
    越观察越心惊。
    他家老领导寄养在他这边的花骨朵已经被狼叼走了啊！
    郑县长是捂住自己胸口走回办公室的，政府大院的人看到他这模样连忙上前询问，“县长，你这是怎么了？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快去医院看看啊。”
    郑县长沉默摇头。
    “我办公室有速效救心丸，我马上回去拿来，县长等等我。”
    “不用了，回来。我没事你们都忙自己的去吧。”
    现在需要速效救心丸的不是他。
    郑县长回到办公室关上门，电话筒上最后那个数字怎么也拨不下去。
    他怂啊。
    以他老领导家的情况，要不是小姑娘当初被人蛊惑，她家里人早就会为她安排一份轻松的工作，未来也会嫁给与她家条件差不多的人家。现在来到他的地盘才一个月，竟被一个乡下小伙子勾走了，他怎么跟领导交差？
    云洛曦不知道自己的事情被撞见，和顾妄川在无人处偷偷拉着手闲逛，寻常小事在这个年代都变得有些刺激。
    “洛洛接下来想去哪？”
    她想了想，也没什么地方可去，“我们去供销社买完东西就回去吧。”
    县城她来过一次，上次人多只吃了顿饭就回去了，供销社没去成，这次可以好好逛逛。
    东阳县的供销社是两层的青砖灰瓦小楼，中间一扇大门，左右两边各有一扇小一些的门，门与门之间是一扇大格子窗，墙上面写着大大的红色字体：发展经济，保障供给，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最右边的墙上还写着马克思列宁主义思想。
    走进去，一个冂字型的玻璃展柜，展柜后面是一排排两米多高的柜子，柜子上面的墙还粘贴了好几张领导人的画像，年代感扑面而来。
    云洛曦走到一个人少的柜台，等到前面的人买完东西她走上前，“同志你好，我要买东西。”
    那售货员看了她一眼，先是被她的容貌震惊，然后看到她全身的装扮，更是在心里暗暗惊叹。
    就是可惜这么好看的女同志后面跟了个面无表情的男人，脸长得俊，可又高又壮，看起来有些唬人。
    “你要买什么？我帮你拿。”
    “两盒友谊牌雪花膏，两盒蛤蜊油，十支铅笔，十块橡皮擦，两节电池，两双男士袜子，两条毛巾，两双手套，两斤鸡蛋糕，一斤江米条，三瓶桃子罐头，两颗3.5v的灯珠……”云洛曦一样样报出来，那个售货员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云洛曦又重复了一遍，她才连忙把东西一样样拿到柜台上。
    “同志，你买这么多？”还买十支铅笔，十块橡皮擦，该不会是老师吧？
    “嗯，帮别人带的，麻烦同志啦。”
    “不麻烦，不麻烦。”
    她手上快速拨弄着算盘，东西太多，又算了一遍才敢确定，“一共十二块七毛。”
    云洛曦给了钱票，顾妄川自觉提上东西跟在她身后，她在路过放自行车的区域停顿了一秒，想买，但是她好像骑不了这么高的自行车。
    顾妄川眼神也往那边望了过去。
    两人坐着公车回到镇上的时候，云洛曦想说把东西分给她一些拿着，顾妄川直接拒绝。
    “你这是要去哪？是不是走错路了？”云洛曦看着与回去截然相反的路立刻问道。
    顾妄川带着她左拐右拐，走到了一条巷子最里面的小院门前。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了门，又开了堂屋的锁，然后就看到了一辆停在那里的自行车。
    “我们坐自行车回去。”
    “这……”
    顾妄川解释道：“这房子是我从认识的人手里买下来的，他们搬去了市里，就把房子卖给了我，自行车也是我刚买的。”
    “那你怎么不骑回去？”
    “这是买给你的。”
    云洛曦这才认真打量自行车，与她爸骑的那黑色的二八大杠不同，这辆自行车通体绿色，高度也要矮上不少，刚好适合她的高度。
    他这自行车早就叫人帮忙留意了，想着找机会送给她，刚刚在县里供销社注意到她的神色，他就觉得现在的时机刚好。
    云洛曦坐在自行车后座的时候还在想，他怎么就这么贴心呢！
    “顾妄川，你真好。”
    感受到她在他腰腹上做乱的手，顾妄川呼吸微微乱了，自行车摇晃了两下，吓得云洛曦赶紧抱紧他，“你认真点，别把我摔了，要是把我摔伤了，我看你心不心疼？”
    顾妄川叹气：“你别乱动。”
    云洛曦又挠了他一下，顾妄川一只手控制车把，一只手控制她，深吸口气，“等下洛洛可别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