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是周王两家订婚前的最后一次正式家宴。
周聿白和桑南溪分手后,两个人若不是刻意有心,大概不论怎么都不会再有交集。
可命运总是这般,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因为这场大雪,航班大面积延误的消息上了热搜,乘客质问机场地勤的事更是在网络上一时激起千层浪。
当天晚上就有记者跑到机场报道,在飞机通知起飞,人群欢呼的那一刻,有人拍下了桑南溪从掩面而泣到红肿着双眼登机的照片。
发布审核前,主编拦下那张照片,照片里的人虽然比起上回热搜上的少女看着要憔悴不少,但上一回全网撤照片的事情还记忆犹新。
几番波折下,这张照片还真兜兜转转地送到了宋承良手里。
当时他正陪着周聿白在开会,只能先让人去查,消息很快传来,宋承良看了后心不由一沉。
一直到会议结束,已经是晚上七点,家里已经在派人催,这场家宴是为了确认订婚的最后事宜,老爷子下了令,周聿白不允许缺席。
宋承良犹豫再三,上了车后还是将照片递给了周聿白,“先生,桑小姐的父亲因为轻度脑梗中风住院了,桑小姐她……可能情绪上不太好。”
屏幕上闪烁的白光在夜色中格外刺眼,周聿白微眯了眯眼,几秒的适应过后才看清楚照片上的小人儿。
照片翻动,原本只是静态的照片在此刻却仿若组成动态的画面,她哭泣的模样,留下的每一滴泪,串联成线,无形地将他的心紧紧缠绕包裹,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格外困难。
周聿白无暇顾及她身边的人又是谁,心头发涩地想,怎么出了事,也不知道给他打个电话。
小姑娘心硬得很,说分手就真断得干干净净,每一次都是不留余地,明明那天在窗口看见了他,却连见都不愿出门见一面。
周聿白没出声,小李的车子也就一直没发动。
宋承良看了眼时间,不得不开口催促:“先生,咱们该回了。”
今晚容不得出差错,周聿白的指节轻抬,低声说:“走吧。”
路灯早在夜幕稍暗时就已经亮起,照得亮穿行的路途,却照不亮人心。
车子因为拥堵而停下,大片的刹车灯将暗蓝色的夜晚都染上了一片红色的光晕,看的人眼花缭乱。
周聿白将车窗落下一道浅缝,烟雾袅袅燃起,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找到那个许久未联系的号码,微微顿住。
一直到猩红的火星燃得指节隐隐发烫,周聿白这才掐灭了烟,屏幕上是正在拨通中的电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冰冷的女声响起,也并没有人接通。
车子缓缓开始向前移动,周聿白自嘲地勾起嘴角,闭目仰靠在椅背上,周身好似笼罩着一层浓雾。
拨开云雾,不过是个落寞的人影。
自作多情,念念不忘。
再睁眼,他的眉眼再次变得冷然,车子已经停在了会所楼下。
周聿白入座的时候,人已经到齐了。
他礼数周到地道歉:“我来晚了,伯父见谅。”
王屿哈哈一笑,俨然已经将他当成了自家人,摆摆手笑道:“你工作忙,不碍事。”
王屿问:“身子怎么样了?之前那场意外可是让人吓得不轻,琬沅急得眼泪都掉了不少。”
“劳伯父挂心,现在都好得差不多了。”
推杯换盏间,话题自然而然地引到不久后的订婚宴上。
老爷子正和王屿在谈订婚后正式婚期的事,门外却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喧闹声。
“我是我爸的儿子,今晚的家宴我为什么不能来!”隔着厚重的包厢门,也不难听出那语气中的掷地有声。
周聿白面色如常,甚至在门被推开的前一秒还在回答老爷子先前的问题:“我没什么意见,这事您订就好。”
门倏地被推开,闯进来的男人跪倒在王屿的身边,看向王琬沅的目光面色惊恐:“爸,您救救我,我不想被她害死。”
王屿看了一眼周钧之,面色铁青,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混帐东西,又在这发什么疯!”
王琬沅猛地站了起来,素来处变不惊的脸上挤出几分过于刻意的笑容:“哪儿来的醉鬼,今天是我没挑好地方,让各位长辈见笑了。”
一边说着,她朝着外面的警卫招手,“把人带出去。”
“爸!王琬沅她要我的命,她容不下我,我有证据的,你看!”王岱岩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照片文件洒在了台面上,抱着王屿哭得泣不成声:“我从没奢求过什么,我妈也从没有,我没想过回王家,也没想和她争什么,爸,你让她放过我吧,我……只求偏安一隅,过好自己的日子罢了,爸爸,你想想我妈,她跟了你……你救救我吧。”
王屿的目光扫到桌面上的东西,脸色由青转白,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样的场合,周家自然没有再待下去的道理,包厢里的哭声不断,悲恸至极,听得人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周钧之冷着脸,睨了一眼一旁面色淡漠的周聿白。
他倒跟个没事人似的。
罗子玉起身笑着打着圆场:“时间也不早了,妈妈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就先回去了。”
王屿牵强出几抹笑意,本该站起来示意,却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稳着声线有些浑噩地说了一句:“让周老见笑了。”
周聿白跟在最后,包厢门合上的前一秒,抽噎声不断,王琬沅攥着拳头整个人不住地发抖。
屋里响起极为响亮的两道巴掌声,这一回,王屿对自家的儿女,少有的未见偏颇。
他们王家自家的好戏,怕是今夜才刚刚开始。
一行人高高兴兴地来,此刻却陷入了沉静。
周钧之的脚步猛地顿住,转身看向自己细心栽培长大的孙子。
周明奕看出其中的不对,赶忙上前扶住老爷子:“爸,有什么事咱回家说。”
周聿白孑然一身地站在那儿,眉目间尽是坦然之色。
周钧之到底是忍住了怒火,被人搀着上了车。
罗子玉来拉他:“你又做什么了?今晚这事儿……”
周钧之摇下车窗,凛然地将目光投向他,一场风暴在这寒冬中酝酿。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