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子一路沉思,好一会儿才道:“刚才听见没?老冯将近有一年没有办案了,目前经手的就只有紫月苑一案,恰巧就在这时被那女人算计,估计问题就出在紫月苑。”
“确切点说,应该是开发紫月苑这个楼盘的房开商。”我说道,“你想想,如果这个案子再审翻盘,对谁的利益影响最大?”
片刻的沉默,我们都隐隐感觉,一个庞然大物将要浮出水面。
“事不宜迟”,我对瑞子道,“你想法摸一摸这个房开公司的底细,我这边尽快正面碰一碰被抓起来的那位。”
“你怎么弄委托手续?”瑞子问道,“正规途径,只有通过法律援助。”
我点点头,“这个问题,有个人能帮我们解决。”
瑞子愣了愣,随即笑道:“钱光明?”
“对!”我说道,“这货办了多少刑事案件,从头到尾每个环节的人他都熟,而且他在律协还有职务,这事儿难不倒他。”
几天后,接到秦祺的电话。
“吴哥,老段说那女人已经送看守所羁押了。”秦祺在电话里说道。
“怎么这么久才送?”我问道。
秦祺说:“听老段讲,那女人死鸭子嘴硬,什么也不说,所以耽误了时间。”
“好,我知道了。我这边立马想办法去看守所会见。”我说道。
当天下午,我托钱光明帮忙,通过律协顺利拿到了法律援助的委托手续。
隔日,上午。看守所,律师会见室。
对面坐着那个女子。没有妆容,皮肤白皙,素颜清丽。见到是我,丝毫没有意外,她眼神明亮,细细地打量我一番。
我故意调侃,说道:“道友,受委屈了。”
她淡然道:“好吃好睡的,不委屈。你怎么能进来看我?你是警察?”
我摇摇头,笑道:“真是世事难预料。你曾经想弄死我,现在我却成了你的辩护律师,你说气不气人!”
“噢?”她淡淡地笑着,“吴诚,没想到你居然还是律师?为什么不好好做你的律师,你到底是有多闲?从偷东西的小子,到秦淮安,再到冯华,为什么我们找上谁你就帮谁?”
她口里的秦淮安就是老秦。这三个人之间确实没有一点联系,如果换作是我,我也会这么问。
我淡淡地笑着,“你们?除了你还有谁?”
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她立时眼神闪烁,瞥向了别处。
我笑了笑,又道:“说漏了就说漏了,没必要遮遮掩掩,咱们谈谈呗。实话告诉你,我和他们非亲非故,之所以帮他们,确实是闲的。”
她一怔,随即笑了,一字一句地道:“不务正业!以后你会慢慢知道,多管闲事,是会遭报应的。”
“玉恩,二十五岁,云南西双版纳人,孤儿,十八岁之前在福利院长大……”我看着委托手续上的资料一字一句念了出来,“你比我还小两岁,做这么多杀人害命的事,你不怕报应吗?”
“大家都会遭报应,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她不屑地看着我说道,“不过,你的报应会比我来得早。”
我淡然笑着说:“不见得吧?我这白虎破煞诀现在又有进步,还想着有时间再找你试一试。”
她一笑置之,没有说话。
“我有些好奇。”我说道,“你会降头术,还会正统道门的功夫,你倒是学得挺杂。这些玩意儿不会是你们福利院教的吧?”
她笑道:“我不也一样好奇,你一个做律师的居然也会玄门术法,你又是在哪儿学的?”
“妹妹,咱们别绕了,谈点正事儿好不?”
“我一个囚犯,能有什么正事儿?反正大把时间,聊聊天多好。”
我一阵无语,正色道:“别扯那些没用的,说说吧,你在帮什么人做事?为什么要杀人?”
她凝视着我,说道:“我说过,想要谁的命,伸手取了便是,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跟你一样,闲的。”
我不禁有些皱眉,这妹子小小年纪,竟是个杠精呀!
我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换套路!
于是我说道:“我知道,你在帮万霜华做事,而万霜华在帮紫月苑的老板做事,对不对?”
其实这一切我都还不太确定,我说话的时候刻意观察着她的表情,当我提到万霜华和紫月苑时,她虽然竭力不动声色,强装镇定,但眼里的目光却明显抖动了一下。
“你不说也不要紧,你不是爱抬杠吗?那我就和你们杠上了。”我继续道,“你不要侥幸地认为,你背后的人手眼通天你就会没事,哼哼!”我冷笑着,“这回,我给你做了个‘铁证如山’,你背后的人能量再大,我就不信他敢跟国家法律叫板!即便他有这个胆,也会掂量掂量,为了你这颗棋子值不值。你要是不信,大可跟我赌一把,用你的话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赌你背后的人,能不能把你救出来!”
她看我一眼,又缓缓将目光移向别处。但我却分明看见,她舒展的手指,蜷起来,又摊开……
说到点子上了!欲擒故纵,欲就还休,这是“吴氏太极”的根本要领。
我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这就像是熬汤,火候到了,恰恰不能立时起锅。关火,回温,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我当即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又回转身来,“妹子,你盗窃的案值金额,经过评估鉴定大约在十五万左右。想不想知道这个金额会让你判几年?”
闻言,她抬头看我。
我顿了顿,朝她会心一笑,说道:“但是,我不告诉你!”
说完我大步跨出门口,听见身后,牙齿咬出“咯咯”的声音。
我心里暗笑,今晚,有人会睡不着。睡不着,她会恨我。恨得累了,还会想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