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二十年前,那时候罗健还是个偏远乡镇的副科级干部,赵立军退伍回来,也被安排到这个乡镇工作。两人那时候认识,既是同事,也是朋友。
他们所在的乡镇有一个小煤矿,也就年产能在九万吨左右,不算大。但却是乡里唯一称得上“经济支柱”的产业,乡镇领导也非常重视这个企业。
那一年,煤矿突然发生塌方,矿洞里被困了几个工人。乡里领导全部赶到现场,组织抢险营救。但当时罗健的顶头上司因为担心二次事故,迟迟不愿派人进矿救人,坚持要等到专家组和救援队到了之后再制定救援方案。
罗健却认为时间就是生命,多等一分钟,矿洞里的工人就多一分危险,坚持立即进矿救援。当时很多人打着等待专家组和救援队的旗号,不愿以身犯险。
罗健不顾上级反对,自告奋勇地带队进矿,也是在那时,赵立军觉得罗健是个好干部,于是刚刚退伍的他也热血上涌,跟着罗健就进了矿洞。
一番艰难的搜寻和挖掘,他们终于找到了被困的五个矿工,并将他们全部救了出来。可就在这时,暴雨突袭,引发山洪,导致矿洞二次塌方,罗健和赵立军被困。
两人断水、断粮被困在漆黑的矿洞里两天两夜。
说到这里赵立军的声音有些哽咽,他说,当时罗健问他后不后悔跟着进矿,赵立军说两个人的命换了五个人,他不后悔。也是在那时,共过生死的两人建立起了牢固的信任和深厚的友谊。
那次之后,罗健的表现得到了市里领导的认可,没多久,就提拔了正科级,调任其他乡镇成为主要负责人。罗健提拔后,也把赵立军调到身边,从那之后,赵立军就一直跟随罗健,从正科到副处,最后再到正处。
所以,两人的相互信任是非常牢固的,罗健的很多事情从来不瞒赵立军,这也是赵立军在听到害他的人不是罗健后反而舒了口气的原因。说实话,这也是人之常情,起码证明赵立军对罗健的信任没有被辜负。
瑞子笑道:“赵哥,你这就跟我俩讲了个兄弟情,这也没啥用呀,还有没有别的了?”
赵立军忧心忡忡地道:“还有,还有。信息量大得很。我之所以和你们说这些,是想让你们知道罗健不是坏人。而我从你们说出来的信息中隐隐意识到,如果不把那些背后的人铲除,也许罗健也会有危险。所以,我知道的会全都告诉你们,这不是卖他,是希望你们能够救他。”
我朝他点点头,“你放心赵哥,我兄弟俩心里有数。”
赵立军又继续往下说,这一次他谈到了罗健的婚姻。
原来罗健和白露的婚姻并不幸福,但这不是缘于罗健对白露没有感情,而是罗健在婚后的生活中愈发觉得白露虚荣心强,嫉妒心重。
白露一度十分看好罗健,认为罗健会迅速的成长起来,那几年他们的感情很好,孩子也在那几年出生了。
但现实中,并不是你有能力、有业绩就一定能上,罗健也遇到同样的坎,在副处级的领导岗位上一停就是好几年。
白露看着身边朋友的丈夫要么在领导岗位上平步青云,要么在利益场中如鱼得水,而她曾经引以为傲的优势却渐渐黯然失色,于是,曾经的爱情变作了耐心,到最后也渐渐急不可耐起来。
其实罗健是一个忠直且有原则的人,也正是他的忠直和原则,让身边的人都视他为“异类”,当然,他也成为了身边的人攫取利益的绊脚石。
那一段时期,他也非常彷徨和迷茫,而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白露的态度影响了他,让他忐忑地迈出了走向深渊的第一步。
那时候,罗健的领导离退居二线的时间不远了,于是罗健主动向其示好,表示愿意加入并帮助他们敛财。
一旦进入了利益集团,就不会再被认为是“异类”,于是凭着自己的能力,再加上有了“队友”的助力,罗健顺利晋升,当然,这个过程中也得到了不少经济方面的好处。
这一切罗健没有告诉白露,而是想观察白露的态度,但凡白露的态度正确一点,两人也不至于走到今天。
谁知偏偏在这个时候,白露认识了另一个男人,一个她认为比罗健强的男人,并且还提出了离婚,这让罗健彻底心灰意冷。而这时候的罗健手中的权力更大了,这也让心灰意冷的他在黑暗中越走越远。
“唉!一个傻逼女人,毁了一个糊涂男人!这要是电影,你看了想哭都哭不出来。”瑞子戏谑地说。
我问道:“白露后来的男人是谁你知道吗?”
赵立军摇摇头,“不知道,因为这些都是罗健酒醉后给我吐露的心声。我什么身份?我也不可能去问,第二天他酒醒,我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听罗健说,好像是白露一个同学的男人。”
“尼玛,这真是‘防火防盗防闺蜜’呀!”瑞子笑着说,“老赵,还有没有其他的了?”
赵立军摇摇头说:“没有了,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我给他顶包的事情之前给吴兄弟说过。”
“嗯。”我点点头,“那些打到你账户的钱呢?全都是罗健收的?”
赵立军又摇了摇头,“大部分给了他的上司,后来变成了他晋升的政治资源。他待我不薄,一部分给我花了,他自己可能还没我花的多。”
“情况就这么个情况了。”赵立军说道,“现在我心里最踏实的就是,害我的人不是他!”
“他收了钱,或者他的上司收了钱都是为谁办事?”我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赵立军说,“我不可能去问,他也不可能和我说。这个默契,我和他一直保持得很好。”
“你们准备怎么接触他?”赵立军突然问道。
我和瑞子面面相觑,怎么接触罗健呢?这倒是个棘手的事情。
沉默了片刻,瑞子喃喃地道:“老赵是从心底信任老罗,而且没有信错。两人又曾经共过生死,那么这老罗应该也是同样信任老赵。也就是说,老赵虽然一直只是他的驾驶员,但两人的感情却像多年的兄弟一样。”
赵立军愣愣地看我一眼,又对着瑞子点头道:“嗯,是呀!”
我也不知道瑞子葫芦里装的什么药,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瑞子突然一拍巴掌,“有办法了!”
“你什么时候跟老崔学得一惊一乍的?”我说道,“什么办法?快说!”
瑞子看了一眼赵立军,嘿嘿地笑道:“赵哥,这个办法就要利用一下你和他之间的友情了,不介意吧?”
赵立军说道:“我人都在下面了还介意个毛啊?只要能救得了老罗,你哥儿俩就放开整吧,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说一声就行。”
“好。”瑞子说道,“赵哥,你是阴魂,会不会托梦啊?”
“啊!”赵立军一脸懵逼,随即尴尬地道,“你们是不知道,这托梦也不是什么鬼都做得到的,不过我倒是可以问问下面的谢必安谢老爷,他应该会帮我。”
“行,能办到就行!”瑞子说,“这事儿就需要你托梦告诉老罗,说你是被人害死的,到现在还找不到那个害你的人,所以一直无法转世投胎,于是想让他帮你找找这个仇人。如果他对你的感情像你对他一样,那么他多半会帮你找这个人。”
我一听说道:“你这办法有点匪夷所思呀,能行吗?”
瑞子笑着道:“现在不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吗?你看啊,咱们也要找这个人,如果老罗也正好在找这人,那咱们是不是就有共同的目标了?只要有共同的目标,那么成为‘同志’的时间也就不远了。”
赵立军道:“听着好像有些道理,不过老罗这人从来不信什么鬼神,他要是不信怎么办?”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瑞子得意地说,“一天不信,那就天天托梦,就讲这一件事。一个人要是天天做同样的梦,他会觉得是巧合吗?要么是见鬼了,要么是他疯了,你觉得他宁愿相信哪一个?”
我想了想笑着说:“听着好像也行,只是要麻烦你了,赵哥。你请那谢老爷帮忙,需要些什么打点,也顺便给我托个梦,我是信的,第二天一醒就直接给你办了。”
“行!”老赵笑呵呵地应道。
两人一鬼,不知不觉谈了一夜。而很多意料不到的事情从这一夜开始,有的发生了,有的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