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时候掏出电话来看,没有短信,也没有微信消息。我注意到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半,和官婷一席谈话竟然谈了三个小时。小菲说的没错,官婷确实不容易。这番谈话改变了以前我对她的认识,无形之中,和她成了自己人,撑起这家律所不容易,要对得起她对我的信任,我心里暗暗这样想着。
带着案卷资料朝律所大门走去的时候,小菲急匆匆地赶上前来,“哎!哎!诚哥,你就走了?什么情况?你在里面呆了一下午。”
“啊!”我一愣,回头道,“哦,老板没事,你放心。我先回去了,一会儿你下班的时候记得把我办公室的电脑关了。”
小菲一脸惊愕,拿起电话朝我挥了挥,“下班时间是五点咯,现在才几点?”
我随口道:“那是你的时间,我这儿,没有那概念。”
小菲满脸仰慕,朝我竖起个大拇指,“牛!你是真牛!”
我笑了笑,快步朝门外走去。
回家的路上,我在想,依依醒来,看到字条和家里的钥匙会怎么样?她会不会在家等我?如果她一个人在家,会做什么?我见到她,那些话还说不说?如果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会不会明白?……
心里时而欢喜,时而忐忑,就这样一路想着,家门已经在眼前了。
我迫不及待地开门,进屋。只见屋里空荡荡的,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是新的床单、被套,连枕头套也换了。我的电脑开着,里面放着音乐。衣服、鞋子、书籍都收拾过,摆放得整整齐齐,还有我的书桌,也整理得干净、爽利。卫生间有水声,还有洗衣机运转的声音。
我快步走进卫生间,窗户开着,原来的床单、被套洗净了挂着晾在里面,依依正擦着洗漱池上面的镜子,听见我回来的声音,转过了身,微笑着看我。
我一时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话来,只是走上前去,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一瞬间,她决绝而去的背影,独自喝酒的侧脸,扑簌簌滚落的眼泪,眼神迷离的笑靥,全都涌上心来,终于忍不住,两行热泪滚了下来,落在她的头发上。
“怎么了?第一天上班,是谁惹你不痛快了?”她笑盈盈地看着我,故意问道。一面说着,一面用衣袖为我擦干眼泪。
“你不要再走了,我怕下次找不着你。”
依依认真地看我,突然就流下泪来,“不走了,以后都不走了!”
两个人流着泪,又笑了。
依依笑着笑着又摇头,我立时紧张起来。
她抚摸着我的脸,淡淡笑着说:“以后跟着你了,我哪里还能去岸芷汀兰上班?所以我得回去跟会所有个交代,也要和小凯、小润他们打个招呼。”
我这才笑了。都说恋爱中的人像个孩子,这话我现在信了。
我拉着依依在家里转来转去,告诉她我原来在哪里工作,在哪里吃饭。后来停业了,我在哪里哭过,哪里笑过,又在哪里喝醉。又拉着她到窗口,指着外面的门面告诉她,这家超市的东西便宜,那家便利店的商品经常会过期,晚上的时候,哪里会有烤串的小摊……
依依任由我拉着,听我眉飞色舞地讲起我曾经的生活,脸上始终是淡淡的微笑。
好一会儿,我才消停下来,对着依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两个人,只对坐着傻笑,那些笑容,那么干净、单纯……
依依下午回了岸芷汀兰,她说不能没个交代一声不吭就走了,交接完事情她就回来找我。她走的时候带上了家里的钥匙。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临近晚饭的时候,接到瑞子的电话。
“老吴,在哪儿呢?我回来了。咱们什么时候去看看车啊?”
“看什么车呀”,我得意地说,“出来先喝两口,有事儿跟你说。”
瑞子吃了一惊,“怎么个情况?早上还火急火燎的,怎么反转这么快呢?不是刚开始就结束了吧?”
“滚一边去!”
“哈哈哈哈……”
走进“滚滚饭店”,瑞子已经在里面坐着了。
我走到桌前坐下,瑞子斟好了一杯,递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呀?早上还要买车、买房,又要弄个家什么的。怎么现在又不看了?”
“谁说不看?这不想先庆祝一下吗?”
我端起杯一口喝下,这才慢慢把我和依依的事情给他说了。
“怪不得,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瑞子“滋溜”一口,放下杯,“那以后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但是依依肯定是不会再去那里上班了。”我说道。
“废话”,瑞子说,“其实说实话,依依这女人不错。虽说曾经在洗浴会所上班,但是咱们江湖子弟,怎么能计较这些?现在人家跟了你,可得好好为人家打算打算。”
瑞子的话说得在理。我也点头道:“我目前是这样想的,房子、车子的事情,咱们肯定得办。房子就写我和依依两个人的名字,然后留下点钱,看看有什么合适的项目或者生意,让依依自己做。”
瑞子笑着抬起一杯说道:“可以啊,现在也算是有家的男人了,果然不一样。来,庆祝一杯!”
我也笑嘻嘻地端起杯一饮而尽。
几杯酒过,瑞子问道:“去上班没有?怎么样?你那美女老板不好伺候吧?”
我嘴里嚼着菜,呜噜呜涂地说:“你不问,我还忘了说了,其实官婷也没那么难相处,她一个女人家出来自立门户,挺不容易的,我现在和她一条战线,是自己人了。”
“卧槽!大反转呐!”瑞子摸不着头脑,不解地问道,“你报到那天她不是还为难你吗?”
“嗨,她那是自我保护的应激反应,同时也算是对我的试探,看看我究竟是不是她想要的人。”我说道,“她现在的处境是如履薄冰,就盼着身边能有一个跟她一条心的实力帮衬。”
“啊!什么如履薄冰?”瑞子满脸惊愕,“怎么个情况,难道她官婷这种‘硬汉\\u0027也虎落平阳了?”
我笑了笑,说道:“这点你倒是猜得准,想不想知道她为什么出来自立门户?”
“为什么?”瑞子顿时来了兴趣。
我叹了口气,“走一个先”,我俩又喝了一杯,放下酒杯,我又慢慢将我和官婷今天的谈话缓缓道出。
听我说完,瑞子也“啧啧”感叹道:“一个女人出来闯确实不易。这狗日的老全,平日看着道貌岸然,没想到翻开里子一看,真特玛不是人!”
“是啊”,我也叹道,“虽说云城是个小地方,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u0027咱这行业里的水,也深得很呐。”
瑞子喃喃地说:“一直被全道友这样压着,你们‘君正\\u0027这支旗只怕也难插得稳。”
片刻的沉默,瑞子递过来一根烟,自己也点上一根,又道:“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们言语一声,奶奶的,我也陪你们一起打怪。”
我朝瑞子一举杯,“谢了兄弟”,一饮而尽。又道,“就看这最后一仗能不能翻身了。”
一顿饭,一直吃到八点多。酒喝得不多,出了“滚滚饭店”我和瑞子各自打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