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肖菲就起床了。她决定回第四医院去。
    她穿戴洗漱完毕，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向门边。经过爸爸肖雄飞房间的时候，她贴在门上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平时，爸爸每天都是早早就起床了。可是今天，他的屋子里却是静悄悄的。肖菲似乎还听到了爸爸的一声鼾声。
    “昨晚大概没睡，应该是到凌晨才睡过去的。”肖菲心里想。
    她穿上鞋子，拿上包，走出门去，轻轻地关上门。
    走到楼下的时候，肖菲回望了自己家的那幢楼，又看看不远处，相隔两幢楼的那幢楼。昨天她才知道，现在柳晓依租住在了那里。
    肖菲慢慢地朝公交车站走去。
    朱槿护士长今天也很早就从家里出门了，她要早点到医院去。最近她有点忙，没顾上关照红丝带中心的志愿者。团队里的年轻人，似乎发生了一点不平静的事情。
    肖菲一心扑在公众号运作上，她的身体本来就比较弱，加上事事追求完美的性格，她不注意休息导致生病，不得不住了几天院，幸好恢复得比较快。
    还有冯秦这个姑娘，她的经历很特殊，导致了她个性比较敏感倔强。自从她腹中的胎儿流产之后，她内心有一种母亲的情结难以抒怀。
    其他几个年轻人，马左右和小琴主要用微信群与艾滋病患者联络感情，小郑呢，正在谋划着一个大的计划。朱槿知道，凭着他的脾气性格，时机不成熟，他不会轻易流露。
    朱槿对这几个年轻人都很关心爱护，但是从内心来说，她最关心肖菲。这个女孩子与众不同，似乎总在心底隐藏着什么。虽然她有疼爱她的爸爸，有相爱的恋人文轩，但是她不像田田那么心无城府，不像小琴那样淡然超脱，不像冯秦那样凌厉张扬。
    凭着过来人的判断，朱槿觉得，肖菲这样的女孩内心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海底世界。外人看到的风平浪静或者狂风暴雨，都不及她内心海底世界那么缤纷变幻。
    昨晚，她意外地接到了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她俩在电话里谈了很久，朱槿这才吃惊地发现，原来肖菲在纯静稚嫩的外表下，竟然有着这样曲折坎坷的身世。其实，第一次肖菲入院，她就隐隐觉察到这个女孩子的非同一般。
    朱槿在心里暗暗地想，这个年轻姑娘此时正陷入复杂的亲情泥潭中，需要身边的人不动声色地给她递过去一根拐棍，让她抓住这根棍子，靠着自己的力量慢慢地爬上来。
    “能有什么好办法呢？让她投入到工作中去，然后润物细无声地影响她。”朱槿一边走一遍想。
    就在朱槿快要走到公交车站台的时候，一辆开往第四医院的公交车刚好开走。朱槿真是起了个大早，却赶了个晚集，早到一分钟其实就能赶上车。
    “下一班车又要等待二十分钟。”朱槿叹了口气。
    “护士长！”
    一辆车开过来，停到朱槿的身边。车上的人摇下车窗，对着朱槿招手。
    朱槿看过去，居然看到了肖菲。
    “肖菲！怎么是你！“朱槿非常惊讶。
    “上车吧，护士长！”肖菲说。
    朱槿拉开车门，肖菲往里挪动了身子，和朱槿并排坐在出租车后排。
    朱槿坐上车后，肖菲自然而然地拉起了护士长的手。朱槿心头一暖，感觉到肖菲对自己有一份特殊的亲近感。
    还没等朱槿开口，肖菲就说了，她一早就去赶公交车了，起得太早了，第一班公交车都没到点，她索性想打一辆车。
    出租车来了，肖菲坐上车后，一想，护士长的家就在这条线路上，不如把她也捎上。
    “原来是这样啊，肖菲，万一你没碰上我呢？”朱槿问。
    “没想那么多，就觉得能碰上。”肖菲歪着头看向朱槿，“缘分嘛。”
    朱槿怜爱地拍拍肖菲的肩膀，肖菲内心住着一个渴望爱的小姑娘，只是不轻易流露出来。以前她没注意到这点，昨天接了那个电话后，她彻底理解肖菲了。
    那个电话是柳晓依打给朱槿的。
    柳晓依因为尾椎骨软组织受伤进了医院，虽然没有发生骨裂，但是伤得比较严重，需要卧床。医生提出要她留在医院里观察治疗，她爽快地答应了。反正回到出租屋去，也是一个人。在医院，还有护士和护工可以照顾她。
    又因为需要静卧，她就多了很多时间想事情。她的脑海里，现在想得最多的是女儿肖菲。
    柳晓依看到了肖菲在她被抬上救护车时的慌乱，看到文轩和肖菲忙前忙后推着她拍片时的紧张，她心里充满了感动。这些年来的历经苦难，她的心已经变得异常坚硬了。现在一看到肖菲和文轩这两个孩子，她的心里又充满了温馨。
    后来，不知为什么，只有文轩一个人陪她到住院部。文轩说，肖菲累了，让她歇着。柳晓依隐隐觉得，肖菲又开始往后退缩了。
    她不能让刚刚破冰的母女复合再度冰封，她想紧紧地抓住这一束来之不易的阳光。
    她要给肖菲发条微信。
    “肖菲，谢谢你！”
    微信发过去了，却显示对方无法接收到信息。
    柳晓依不相信似地连着发了两遍，都是跳出同样的字样。
    “她把你拉黑了！”同病房的人告诉柳晓依。
    柳晓依眼前看到的那一点阳光瞬间消失了。
    她焦躁地转动着身子，受伤的地方又开始疼起来。她不甘心啊，肖菲明明是关心她在乎她的，眼看着她就能和肖菲修复感情了，这个孩子怎么又退回到原点了呢？
    不，她要想办法，一定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她听文轩说过，肖菲现在致力于医院的红丝带志愿者工作。问起缘由，文轩也说不清楚，只说可能是因为自己是病人能感同身受，还有那儿的护士长很有人格魅力。第四医院的艾滋病科室的护士团队是她一手筹建的，红丝带志愿者也是在她的领导下逐步发展起来的。
    柳晓依意识到，护士长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她在肖菲的心目中占据着很重要的地位。她想，护士长也是一个母亲，有些话可能沟通起来会比较顺畅。
    她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向文轩要来了护士长的电话。在拨通电话的一刻，她心怀忐忑。可是没有想到，她和护士长的通话简直停不下来，足足打了将近一个小时。
    柳晓依在电话里，谈了很多过去的事情。两个从未见过面的女人却心灵相通。
    坐在出租车上的朱槿脑子里还在回忆着昨晚和柳晓依的谈话，她看向肖菲，想，什么时候把她妈妈的心里话告诉她呢？她能理解吗？
    朱槿不敢肯定。
    “护士长，我在想今天写什么文章，你有什么好的话题方向吗？”肖菲打断了朱槿的思绪。开口说的却是写文章的事。
    “什么？”朱槿问，她马上明白过来，肖菲现在就是用工作来分散精力。那么，什么都不要提起，包括她妈妈给她打过电话的事情。
    肖菲说，护士长，我想策划一组人物采访的系列文章，你觉得怎么样？
    朱槿说，好啊，这个主意很好，从身边的人开始写起，我们医院就有很多真实的素材。这样既是一种很好的宣传，也是对抗艾防艾的一种致敬。
    肖菲说，太好了，我在大学广播站当业余播音员的时候，也写过几篇人物采访稿，现在正好用上，否则我那三脚猫功夫就荒废了。
    肖菲一说起工作的事情，脸上又泛起了光彩。朱槿不知不觉地被肖菲的情绪感染了。
    “那我先从谁采访起呢？”肖菲若有所思地说，“医院的第一条战线上的功臣当然是医生和护士，但是在公众眼里这可能已经形成思维定势了，有些人会这样想，他们干的就是这种工作，难道奉献不是应该的吗？”
    “是的，你说得不错。宣传也要做到润物细无声的效果，再说，现在有些影视剧作品，不是把医生护士的生活写成了都市偶像剧，就是拍成与患者有严重冲突的医患狗血剧或者医闹剧。舆论导向成问题，观众有逆反心理。”
    “啊？护士长，你也这么看？我还以为你是一本正经的传统思维，原来你是这么开通开放的观念呀。哈哈，我以为我一说我先不采访医生护士，会被你骂一通呢！”
    肖菲调皮地吐吐舌头。朱槿假装嗔怪地刮了一下肖菲的鼻子，说，丫头，你就大胆去做，在第四医院，没有那么多禁忌。
    “好，护士长，我想先从医院的后勤人员开始采访起，把这些看似配角的人物故事讲出来。因为他们平常很少有人关注，故事就显得特别新鲜。但是，讲他们的故事，其实自然而然会讲到医院的医务人员、艾滋病人，那么无形中不就把所有人都宣传出去了吗？当然，也包括我们红丝带志愿者！”
    肖菲越说越兴奋，朱槿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然后适时地鼓励说，好，我支持你！
    肖菲沉吟了一下，看着前面的司机，调皮地用手指着司机说，就先采访他这样的。
    “写司机的故事？”朱槿问。肖菲笑了。
    “不行，不行！”第四医院的司机却这样说。
    当肖菲一和医院的司机组说明来意的时候，司机组的五六个司机全都连连摆手，还都说了同样的一句话，不行。
    肖菲对着司机们又是鞠躬又是作揖，说，王师傅，李师傅，还有这位师傅姓什么?
    王师傅说，那位叫小兰师傅。他还笑着说，你要能让小兰师傅讲，我们就和你讲。
    肖菲对着小兰师傅一个劲地说好话，小兰师傅好，小兰师傅你给我讲讲吧。
    小兰师傅只是摇头，不说话。
    李师傅说，王师傅，你就别和这位姑娘开玩笑了，小兰师傅是个小哑巴，他怎么开口讲故事？
    “啊？”肖菲大吃一惊，司机们都笑了起来。
    肖菲可不愿意就这样草草收兵，就硬着头皮说，“大家就随便和我讲讲你们平常的故事就行啊。”
    肖菲的语气已经近乎哀求了。
    王师傅说，姑娘，不开玩笑了，其实我们没有什么可说的，你要写就去写医生和护士们，他们真的是很伟大，很光荣。我们就是开车，和普通司机差不多。
    肖菲说，不一样，你们开车拉的是艾滋病人，和普通司机绝对不一样。
    李师傅说，是不一样，我们刚来的时候，只知道到外边去接艾滋病人，什么防护一概不知道。这就叫无知者无畏吧。后来，是护士长给我们培训，我们才知道要注意什么，怎么做才不会被传染。
    “那你们后怕了没有？”
    “怕！是人都怕！”王师傅回想着过去的事情，感慨地说，“要说起来，又回到了老话题，你要写护士长她们！”
    肖菲说，师傅们，你们还真的说对了，护士长她们我会写的。不过，我今天就想知道你们的故事，你们就给我讲讲吧。
    李师傅说，我说你这个姑娘，你为什么就非得写我们呢？我们又没人知道，别人才不愿意关心我们的事情呢。要关心的都是我们自己的家人，但是你一写我们的危险，我们的辛苦，我们家里人不但高兴不起来，反而会担心了。那你说你是在做好事呢，还是好心办了坏事呢？
    肖菲看看司机们，无言以对。
    她低着头，走出司机组的办公室。
    “司机，司机，120急救电话，有艾滋病人要接！”
    肖菲听到护士长的声音，她看到护士长手里提着急救箱，紧跟在她后面的是护士谢彩和两名担架工。
    司机组办公室里冲出来一个人，肖菲一看，是刚才一直坐在角落里一句话都没说的小兰师傅。
    小兰师傅蔫蔫的神情一扫而光，看上去干练利落。
    他嘴里发出“咿呀”的声音，还带着手语比划着，肖菲在想，他大概在说：“来了来了，地址在哪里？”
    小兰师傅接过护士长给他的地址，跳上车。护士长、谢彩和两名担架工从后面上了车。
    肖菲突然来了一个灵感，她也跟着跑到救护车旁，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坐了上去。
    小兰师傅瞪圆了眼睛，朝肖菲挥挥手，让她下车。
    “小兰师傅，就让我跟着去看看你的工作过程吧，可以吗？”肖菲恳求道，她又看向后面，说，“护士长，我也去！”
    “快开车，病人很危险！”护士长只说了这一句话。
    小兰师傅一看没有时间，就发动汽车，飞速驶向接病人的地点。
    时间就是生命！
    救护车开着蓝色的闪灯，小兰师傅也把油门轰得最大，可是救护车却飙不起来。路上，有些私家车看到不断鸣笛的救护车竟然不肯让道。
    谢彩着急了，对着窗外的私家车大声喊道：“让一让，你们让一让！”
    “小兰师傅，要不你走应急车道吧！”朱槿说。
    小兰师傅当即一拉方向盘，把车行驶到应急车道上去。才开了一会儿，又看见一辆违法停放的私家车拦住了去路。
    小兰师傅拼命摁着喇叭，那辆私家车司机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就一点点地开到车道里去了。
    救护车开到患者家附近，小兰司机又遇上了难题。那一片是老城区，都是纵横交错的小街小巷，原本就狭窄的道路，道路两旁都成了露天停车场。
    肖菲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这样的路况真为小兰师傅捏一把汗。只见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方向盘，有时候要避让老人开的电动三轮车，有时候又要靠边让会车的私家车。
    肖菲看到小兰司机的脑袋上都冒出了汗，她掏出纸巾要给小兰师傅擦，他也不接纸巾，而是低下头，在衣袖上蹭了蹭算是擦掉了汗水。
    总算到了患者家属告诉的接病人的地点。小兰师傅下车了，肖菲也跟着下去。两个担架工已经下来。
    大家急着往楼道里冲。小兰师傅哇哇地叫，比划着，意思是别上去。
    肖菲一看，这幢楼的楼道特别窄，一个人走都要侧着身子，她看向两个担架工。担架工脸上的表情也是难以言表。
    朱槿在接电话，电话里是患者家属在发飙，说为什么还不来，再不来人就没救了。
    “我们马上就到！”朱槿说道。
    “怎么上去？人上不去，急救器材更别想上去！”谢彩气呼呼地说，“这要耽误了时间算谁的？”
    朱槿不听谢彩的牢骚，说，其他人都不动，谢彩，就我们俩上去看看！
    谢彩嘀咕了一句，紧跟着朱槿上楼去。
    肖菲仰着头看楼上，不知道护士长她们究竟怎么给患者急救。
    突然，小兰师傅对着楼上的一个窗口哇哇叫了起来。肖菲和担架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顿时惊呆了。
    窗口横着吊着一个人，随着绳索的慢慢下降，放下用一张床单裹着的病人。
    还没等肖菲反应过来，那病人已经重重地落了地。
    “护士长！护士长！”肖菲吓得尖叫起来。
    可是朱槿和谢彩正从那狭窄的楼梯上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呢。
    肖菲冲着两个担架工说，你们快看看，病人没事吧？担架工显然也吓坏了，一个劲地往后退。
    小兰师傅掀开床单，那病人面如死灰。小兰师傅用手指在他的鼻翼下试试，发现病人已经没有呼吸了。他跪了下来，俯下身子，托起病人的下颌，捏住鼻子，嘴对嘴地给病人吹气。
    肖菲紧张地看着小兰师傅，急得不会说话，也像小兰师傅一样哇哇叫喊，她的意思是别这样对着嘴吹气，危险！
    小兰师傅没理会肖菲，吹七八下气，然后按压病人的胸部。如此重复，病人居然动了起来。
    “他活了，活了！”两个担架工现在不害怕了，赶紧靠拢过来，把病人抬到了担架上去。
    这时候，朱槿和谢彩终于从楼道里冲出来了。病人家属也跟出来，说他们自己开着车，跟着救护车去医院。
    小兰师傅又打开蓝色的闪灯，急救车穿行在曲里拐弯的小街小巷里。
    柳晓依在病房里，一直等待着朱槿的电话，她不知道，肖菲此刻和护士长在一起，她更不知道，她们刚才经历了惊魂一刻。
    柳晓依现在满脑子都是肖菲的样子，一心只想着和女儿团圆。她以为和朱槿护士长昨晚通过电话，护士长马上会帮她做通肖菲的思想工作。可是她从早上等到下午，等得花儿都快谢了。肖菲的电话还没有打过来。
    柳晓依也给护士长打过电话，可是电话一直不接。她就产生了多疑的想法，以为朱槿昨晚是在搪塞她。
    但是，柳晓依又心存希望，想，要不给护士长发条语音试探一下吧？
    “护士长，有没有帮我劝劝肖菲，如果可以的话，让她给我打个电话。或者解除对我的拉黑。”
    柳晓依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回应。她这回是真生气了。
    她找到文轩的电话号码拨过去，电话一通，她就迫不及待地说，文轩，好啊，你把我往医院一扔就不管了。肖菲更过分，还把我拉黑了。还有那个护士长也不是什么好人，昨晚我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明明说得很好，答应帮我劝劝肖菲。你看，怎么样？说得再好不如做得好，都快一天了，肖菲还是没有电话。
    文轩说，阿姨，大家都有事情忙着呢。不要那样说护士长。
    柳晓依说，对，你们大家都是忙人，就是我一个闲人。对不起，我打扰你了。
    文轩说，阿姨，医生说让您好好卧床休息，生气会影响恢复。
    柳晓依说，我能不生气吗？你们都不管我了！我好了也没人理我，我好了又有什么用啊！
    文轩只能说，我空下来就来看您，您好好休息。
    柳晓依气恼地说，不用你们来了，谁都别来！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柳晓依哪里知道，除了她，还有肖雄飞是满腹懊恼的。昨天晚上他几乎一夜未眠，直到凌晨，他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等他一觉醒来爬起来，看到肖菲的屋子已经没人了。他想，肖菲肯定一早就去医院了，走的时候连招呼都不和他打一个。昨晚肖菲那么晚回家，他本来想亲自问一问情况。
    但是，就是这个该死的面子让他难以启齿。因为他强烈地反对文轩和肖菲和柳晓依接触，现在听文轩说柳晓依摔伤了，他又于心不忍了。可是他是一个大男人，态度不能说变就变啊，尤其是柳晓依这个人有原则性问题。他无法轻易释怀。
    昨晚，肖雄飞听到肖菲回家来。他其实一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等着肖菲来和他说医院的情况。可是肖菲这个孩子也真是的，洗漱完，经过他的屋子就直接走到自己的房间去了。当然，电灯是他故意关掉的，总不能让肖菲觉得他在等着问柳晓依的伤情吧？肖菲完全可以敲敲他的门，然后主动告诉他柳晓依的事情吧。
    昨天晚上的事情也就算了，文轩大致也告诉他了。肖菲自己一早回医院去就更加不对了。他还计划和肖菲去医院象征性地看望一下柳晓依呀。事情归事情，既然是文轩和肖菲把柳晓依送到医院去的，肖雄飞就不必避讳了。哪怕是邻居，也可以表示一下慰问吧。
    肖雄飞没想到，柳晓依在文轩的安排下，还真的和他做了邻居。
    现在肖菲不在，肖雄飞就没有理由独自去医院看望柳晓依了。他和她算什么呢？
    “肖菲，你好啊。”肖雄飞咬着牙说。
    “肖菲，你好啊。”这句话从朱槿嘴里说出来却是另外一种意思。
    朱槿是在夸肖菲今天的勇敢。她为了写文章，勇敢地跟着小兰司机出了一趟接病人的现场。当时的情况有点紧急。
    “紧急，还有紧张呢！”肖菲接过朱槿的话头说。
    肖菲的意思是说，小兰师傅那样对着病人做人工呼吸太危险了。她问朱槿，护士长，这样不会传染吗？
    朱槿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说，与艾滋病人嘴对嘴是有生命危险的。要是小兰师傅口腔有溃疡或者伤口，那么传染的概率就非常大。
    “啊！”肖菲不由自主地惊呼。
    “其实这样做，小兰师傅也是违反规定的，但是小兰师傅却抱着赴死的决心。”朱槿说，“小兰师傅是好样的。”
    肖菲两腿发软，不知道怎么形容今天她主动请缨的采访。朱槿看出肖菲有点累了，就搂着她，坐下来。
    可能因为今天早上起得太早，又可能靠在朱槿的肩膀上感到很安心，肖菲竟然睡了过去。
    朱槿就这样搂着肖菲。
    手机屏幕上有消息推送。
    她打开一看，是柳晓依发来的语音信息，她转换成文字，知道柳晓依一直在等肖菲的电话。
    朱槿在键盘上打字，屏幕上显出一行字：给肖菲一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