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封妃
作者:明月许清风   凤帷春醉:醉妃最新章节     
    宣旨的太监何时离去的。尚妆不知道,她依旧呆呆地跪在地上。灵阙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看她,也是一句话都不说。不知过了多久,才有宫女上前来扶她,话语低低的:“娘娘请起来吧。”她们都恭敬地唤她“娘娘”。呵,她算哪门子的娘娘呢?修容,也不知元聿烨究竟是想做什么…
    又有人进来了,说是景仁宫那边已经准备妥当,是来迎尚妆入住的。一切都来得太快了,尚妆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宫女扶了她出去的时候,听外头有人叫着“皇后驾到”。 众人跪了,见慕容云姜扶了清儿的手前来。
    目光,落在尚妆身上,慕容云姜轻轻皱眉。她也是来的路上才听闻元聿烨封了她修容。她忽然想起新婚之夜,他喝得酩酊大醉,那时候他看她的眼神。
    却原来,是为了这个女子。
    先皇骂崩的时候她才清楚地知道,元聿烨心里的人,便是她。
    清儿有些鄙夷地看了尚妆一眼,她觉得这个女子总是想抢自家小姐的东西。从初次见时的那盒脂粉,再到现在的元聿烨,总之,有她家小姐的地方,总少不了她。所以,对着尚妆,她是厌恶的。
    慕容云姜上前,轻声道:“灵闻。”
    灵阙才猛地回神,应了声过去。只听她问:“皇上不在乾承宫么?” “啊,是。”灵阙有些心不在焉地答着。
    扶了清儿的手转身:“那本宫先回去。”走了几步,又回眸,“雩修容不是要过景仁宫去么?不如本宫,送你一程。”
    尚妆动了唇,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外头,皇后的凤驾稳稳地停在乾承宫门口。慕容云姜上了轿,回头看向她,轻声道:“雩修容若是不介意,与本宫同乘一轿吧。”
    轿子起了,行了一段路,慕容云姜突然笑道:“怎么雩修容似乎一点儿都不高兴?”
    微微一怔,她为何要高兴呢?就为了元聿烨封了她修容么?
    天知道,这于她根本不是什么恩泽,而是,劫难。
    见她不说话,慕容云姜又道:“皇上是真的喜欢你,兴园假山一事……”
    “娘娘,那是个误会。”尚妆打断了她的话。
    慕容云姜却是浅浅一笑道:“是不是又如何?他喜欢你,却是真的。本宫瞧得出来。”
    她淡笑着说,并不曾看得出有丝毫的嫉妒。尚妆继而又想起,也就是那一日,她瞧见她与孙易之在一起的。目光,再次落在女子的脸上,是否因为这样,她才会不在乎陪伴在元聿烨身边的人是谁?
    微微握紧双手,不管她是不是与孙易之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她也是不能在她面前直言不讳的。想到此,便只开口道:“娘娘说这些又是为何?”
    她却是转口道:“没什么,对了,上回的事情,本宫该谢你的。”
    尚妆摇头:丞相大人谢过奴婢好多次了。” 许是尚妆提及慕容相,慕容云姜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怎的还称自己奴婢呢?
    是啊,不该称奴婢了,可,她就是改不了口。不是因为她贱,只是,那称呼对她而言仿佛是种罪恶。尚妆不说话,慕容云姜却又道:“你我也算有缘。”尚妆也不知她的话是何意,一下子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到了景仁宫,慕容云姜并不急着下轿入内,尚妆朝她行了礼,看着风驾缓缓离去。入内,太监宫女们跪了一地,都恭敬地叫:“奴才(奴婢)给娘娘请安。”
    她什么话都不说,径直入内。一个宫女跟上来,小声说看:“娘娘若是累了,先回寝宫休息。皇上说了,让奴婢们好生伺候着,娘娘只管在景仁宫待着,哪儿也不必去。”
    哪儿也不必去,便是软禁了。
    “呵”尚妆无谓一笑,这些对她都无所谓。 她只需等着他来,而她相信,他一定会来。
    只是这一次,她却错了。
    元聿烨并没有来,谁都没有来。
    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紧张起来。她一下子觉得,她其实一点都不了解元聿烨,她并不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时间,仿佛又回到她初见他的时候,那样沉静冰冷的男子,那时候,对着他,她是害怕的。只因,她在他深邃的眸子里,读不懂他心中所想。
    她不知,原来,在真正接触了之后,有一天,她与他竟还是会回到最初的时候。
    景仁宫的消息是闭塞的,她并不曾从任何太监宫女的口中去探得些许有关外头的事情。这些,自然是因为他吩咐。
    晚上,独自在房里,根本睡不着。
    有些坐立不安。起了身,行至床边,开了窗,白天的时候下过雪,此刻的风吹上来,真冷啊。
    一夜无眠。
    因为有了元聿烨的口谕,她是不必去郁宁宫给太后请安的。尚妆有些怅然,他这么做,也许并不是为了保护她。她还记得,他说,为元政桓饯行,需要她,亲手斟一杯酒。
    “呵”,不觉笑出声来。
    她何尝不知,他是在用他的方式惩罚她。
    先皇的遗诏他记在心里并没有忘记,他可以轻易地开口,要她亲手去做那件事。她是不能怪他的,那次在成王府,他曾说过的,成王败寇,便是如此。
    这一日,及至傍晚的时候,竟又下起雪来。
    比之昨日的,还要大。
    尚妆正呆坐在窗边,突然听太监尖声叫着:“皇上驾到—”
    吃了一惊,本能地抬眸瞧去,从这个角度,是看不见门口的情形的。她到底惊愕了,将她随便去在这里,此刻下着雪呢,他却又来了。
    宫女急急跑上来道:“娘娘,快些出去迎骂吧。”
    迎驾,是啊,他现在是皇帝了。
    叹了一声,随宫女出去,跪下行了大礼。满屋子的太监宫女都叫着“皇上万岁”。
    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已经入内,张公公忙帮他拂去肩头的雪花。他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女子身上,嘴角微动,上前轻扶了她起来。
    “谢皇上。”尚妆低低地说着。
    “走吧。”他握住她的小手。
    尚妆吃了一惊。脱口问:“去哪里?”
    他笑:“怎的你这么快就忘了?朕说过的,待皇叔走的时候,朕亲自为他践行。”
    瞧着面前男子的脸,身子微微一颤,就是今日了么? 也好,这件事,迟早都是要发生的。
    元聿烨淡笑一声,用自己身上的裘貉裹住她娇小的身躯,如今他只一手,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尚妆心头一颤,低声道:“皇上还是自己去看,奴婢不要紧。他拧眉瞧了她一眼,执拗地裹住她的身子,开口道:“你可不再是奴仆了。“那是什么?”抬眸盯着。他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是朕的修容。”她并不逃避,直直地问着:“皇上是忘了我们立下的字据了么?“没忘。”不像是为了解释,他又补上一句,“你离开之前,永远是朕的修容。
    “皇上……”这个有区别么?
    他却是皱了眉,一手拥住她朝外头走去,一面道:“走吧,可别让拖的皇叔等久了。”
    说着,二人出了门。
    张公公忙跑上来帮他们撑伞,却听元聿烨开口道:“不必跟了,都远远地跟着吧。一
    张公公怔了下,也不敢说话,只呀咐了一干人等远远地跟着走。
    尚妆被他拥着,有些局促,微微动了动,身边的男子突然唤她:“雩儿。”
    尚妆微微吃了一惊,抬头,他却并不看向她。雪花落在他的发梢,晶莹的一片,她只瞧见他的侧脸,略显刚毅。听他问:“你有多喜欢他?”
    他,元政桓。
    尚妆怔怔地望着他,不知为何突然这样问她。
    他缓缓侧脸,雪似乎越来越大了,风迷了他们的眼。他眯起了眼睛,霸道地说:“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朕的。”
    尚妆凄凉一笑.会么?
    她已经没有明天了,这个,自然是不能让他知道的。
    天色已经暗沉了下去,望出去,白茫茫的一片,景致看得有些不大真切。
    而尚妆,却突然觉得一震。
    她认得了,这里再往前,是一座亭子。
    是那个亭子!
    他低笑一声:“朕选的这个地方想来你们都是喜欢的。”
    “皇上……”他是故意的。
    他的目光看向前方,微微皱眉,继而又道:“看来,皇叔已经到了。”
    心头狠狠一震,尚妆不禁抬眸瞧去。亭子里,若隐若现的身影已经映入眼帘。双手不自觉地握紧,纵使看不清趁,她都知道,那是元政桓和莫寻。
    她的身子被他拥得愈发紧了,厚厚的裘貉将她娇小的身子完全裹住,她应该是不觉得冷的。只是不知为何,总有一丝冷冷的感觉,从心头窜上来。
    离得那亭子愈发地近了,尚妆的心跳得飞快,微微咬着唇,男子的手置在她的肩头,低下头来瞧她一眼,似乎是满意的一笑。
    “主子。”亭中,莫寻远远地瞧见这边一行众人过去,低声唤了元政桓一声
    只一声,他便知道是他来了。
    莫寻却是往他的身侧靠近一些,又道:“主子……”他是瞧见了元聿烨怀里的女子,此刻张了口,却突然噤了声。莫寻的手微微握紧,那女子如今的穿着打扮,分明已经的嫔妃的宫装了。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昨日宫里来人说今日皇帝宴请自家主子的时候,他便是极力阻止的。
    这是一场鸿门宴啊,聪明如元政桓,怎么可能不知道拿
    只是,他却执意要来……
    “皇叔可等的久了?朕路过景仁宫接了雩儿,故而晚了些。元聿烨拥着尚妆进来,望着面前的男子说道。
    方才进来的时候,他便听见了女子急促的呼吸声了,她不出声,他却已经猜到是她。方才莫寻那欲言又止的话,想来也是想告诉他的。
    而元聿烨方才,说景仁宫……
    据他所知,先皇在的时候,景仁宫是空着的。而如今,尚妆作为御侍,又如何会在景仁宫?除非……手猛地收紧,音色,尽量依旧平静:“还以为皇上会带了皇后一道来的。”
    闻言,元聿烨却是笑起来:“今日皇后来,倒是没趣了不是夕皇叔明日离京,朕让雩儿来送送,比皇后合适。皇叔说呢?”
    元政桓的脸色有些难看,.与妆咬着唇,此刻她是一句话都说不得。他定是会信了她当日的话,她已经无法拒绝权力给她带来的诱惑了。
    见他不说话,元聿烨也不在意,脱了裘貉,拉尚妆过去坐了,低声道:“朕看皇叔脸色不好,不如宣了太医来瞧瞧。”
    元政桓摇头道:“多谢皇上挂心,宣太医就不必了。”
    元聿烨也不勉强,只笑道:“今日天公不作美,还下着雪,天又黑了。朕原本打算留皇叔多待些时候,如今看来,倒是也不必了。朕现在有伤在身,便让雩儿代朕敬皇叔一杯酒,权当饯行酒。她如今已是朕的修容不是奴婢了,想来,也是够格了。皇叔该是不会嫌弃的。”
    他还故意说她如今的身份,为的,自然也是气他。
    回头,朝张公公瞧了一眼,张公公会意,忙唤了身后的太监将酒杯呈上来。他的话,说得元政桓的脸色愈发地苍白不堪起来。
    尚妆强迫自己收回了目光,回眸的时候,瞧见太监手中拾着的竟是一个食盒他小心地将食盒置于石桌上,打开盖子,里头两个酒杯,全都满满地斟上了酒
    此刻瞧去,两杯酒一般无二,丝毫瞧不出异样。
    元聿烨打发了众人都退下。
    尚妆吃惊地看了元聿烨一眼,他亦是看向她,笑言:“还不去拿吗?
    那两杯酒,皆已经被太监放置在元政桓的面前。
    元政桓微微皱眉,两杯事先已经斟满的酒,还说是给他的饯行酒。呵,他不是傻子,怎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含义宁未曾进宫之时,他便知道此行必定不可能一帆风顺,他只是没想到,元聿烨会将事情做得如此光明正大。
    莫寻亦是一惊,忙跪下道:“皇上怒罪,我家主子身上有伤,怕是饮不得酒。不如,便由属下代劳。”说着,便要伸手去端那酒杯。元聿烨冷笑一声,道:“你不过区区一个侍卫,怎能受得起朕的修容敬酒。
    元政桓微微侧脸,低喝道:“莫寻,你退下。”既然元聿烨是冲着他有备而来,不管谁出面,他都不会允许的。
    回了神,才欲再开口,听得女子的声音传来:“既然皇上和王爷都有伤在身不如这两杯酒,都由臣妾代饮吧。”尚妆直直地看着元聿烨,见他骤然变了脸色。
    真好,为了他,她倒是肯自称“臣妾”了!
    她真会说话,说他和元政桓身上都有伤,这两杯酒,是她分别帮他们二人代饮的。不知为何,心头的怒意一下子上来,他竟咬牙道:“不必了,朕的那一杯,月泛自己来!”
    说着,伸手过去。
    “皇上!”尚妆吃了一惊,慌忙抓住他的手,他疯了么?
    她知道,这两杯酒,至少有一杯,是毒酒。
    此刻瞧过去,是一般无二的。他怎敢饮?
    女子的手,力气并不大,却是让元聿烨微微一怔。他随即笑道:“原来雩儿心疼朕。”反手握住她的手,一用力,将她拉入怀中,开口道,“只是你若是要帮皇叔饮酒,就不怕脱吃醋么拿”
    瞧着她,他的眸中微微透出犀利的光。他在提醒她如今的身份,正如他说的
    离宫之前,她是他的修容,是他的妃子。
    尚妆有些心悸,她知道,他虽未来得及说出来,单凭那道犀利的目光,便是在警告她。她咯微倾身,附于他的耳际,小声道:“哪杯是毒酒?”问了出来,身子不觉跟着颤抖起来。
    他瞧她一眼,戏谑地笑着,声音低低的:“朕不知。”他知道,也不会说。
    今日,他就是要她亲手将酒奉至他的唇边。皇位面前,从来都是无情的,他元聿烨也不会例外。
    雩儿还等什么?”他直直地说着,“敬了皇叔一杯酒,朕便派人送皇叔回府去,想来皇叔也累了,是该好好休息了。”
    元政桓微微一笑,他抬手,指腹掠过桌面,那两杯酒安然地放着。微微晃动的酒水,他感觉到了。
    尚妆咬看唇,所有的办法她都想过了,还是不行。那么,只能用她之前想的,她是不可能眼目睁睁地看着他去死的。这两杯酒,她会一并都喝了。
    抬步过去,伸手去端的时候,却见男子修长的手指已经握住桌面上的酒杯,不过眨眼的功夫,那两杯酒已经悉数灌入口中。
    “主子!”莫寻惊呼一声,此刻也不管自己跪着,猛地扑上前去。
    尚妆只觉得脑子一下子空白了一片,他竟然……快她一步!
    回想起方才他那细微的动作,不过是为了探得酒杯放置的位置!而她竟然,没有意识到!
    “主子!”莫寻扶住他的身子,他的脸色却还好,莫寻怔住了,不觉回眸瞧了元聿烨一眼。难道,是他们都想错了么?酒里,没有毒?
    尚妆亦是震惊了,听得身后之人轻笑出声:“朕没有下毒啊。”他说着,伸手拉住女子的手,将她一把拉入怀。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尚妆吃了一惊,不禁惊呼出声。
    男子突然俯身,薄唇直直覆盖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