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夏调皮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一转眼她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一尘不染。
摇曳的烛光,沁人心脾的红酒,浪漫的舞曲,还有温香软玉般的人。
今晚,是周总喜欢的调调。
但俞夏心中却五味杂陈。
他们相识于纯真的童年,走过懵懂青涩的少年,在青春最张扬的时节走进婚姻的殿堂。
而如今……
她夹了一块排骨放进他的碗里,声音温柔,“你喜欢吃的,多吃点。”
一别两宽后,她不会再和他一起吃饭了。
做不成夫妻,她连朋友都不想做,没有必要。
今夜的俞夏,格外的甜美,没有了少年时的狂野,没有了昨日的幽怨,仿佛是一株盛开的青莲,摇曳在水面上,清丽脱俗。
可这样的她,让周屹桉心中隐隐不安。
男人抬起头,乌黑的眸子迎上她水润的目光,“为什么?”
俞夏假装不知,唇角微扯,勉强勾起一抹笑意,“什么为什么?”
周屹桉拧眉,声线低醇,歪头凝视着她,“难不成是最后的晚餐?”
俞夏:差不多。
“今天发工资了,很开心,跟你分享一下,顺便也感谢你这两年来对奶奶的照顾。”
周屹桉的眉头稍稍舒展,慵懒的靠在椅子背上,轻哂一声,“就你那三核桃俩枣,还值得庆祝?喝西北风都不够,不过,难得你通情达理一次,我还以为你是白眼狼。”
俞夏:“……”
“离婚的事情我们还没有好好谈,今天晚上好好谈一谈,了结了吧。”
了结。
听到这个词周屹桉浑身不舒服,像是被刺猬扎了一样,又疼又痒。
“你是阎王吗?动不动就了结。”
俞夏:“……”
“奶奶已经同意了,是时候了结了,拖的时间长对彼此都不好,何况你妈催的很急。”
以往想到离婚,她心如刀割,呼吸都会十分急促。
真正到了这一刻,心境比自己想象的要平静很多。
以前的执念慢慢淡化,难以割舍的似乎已经不在乎了。
就像是蚕蛹,蜕变的过程很疼,很痛苦,但不经历这一遭,趟过心灵黑暗的沼泽,他未必能将周屹桉从她灵魂的深处剥离出去。
她爱周屹桉不是一天两天,从少年怀春懵懂时节,这个男人就驻扎她的心里,她也恨过他,希望这辈子永不相见。
到如今能心平气和的放下,还能洗手为他一顿羹汤,尽管大部分功劳都是袁姨的。
或许这是一段不应该开始的婚姻,阴差阳错的开始,草草的结束,在这期间,她绕了很长一段路,迷失在沼泽里,但最终还是走向了预定的方向。
周屹桉的电话响了,他低头看了一下屏幕,眉头微蹙,拿着手机出去了。
片刻后,他穿戴整齐的从楼下来,语气散漫冰冷,“有点急事,我出去一趟。”
“可是,离婚的事情还没有说呢。”俞夏急切道。
“我去去就回来,一个小时。”
俞夏坐在餐厅里没有起身,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思绪一片茫然。
她就这样一直坐着,直到晚上十点,门外始终没有响起车声。
餐桌上方璀璨华丽的水晶灯照着一桌子残羹冷炙,犹如俞夏的心情。
俞夏已经等了两个小时了,周屹桉还没有回来。
袁姨走过来说道:“少夫人,把饭菜撤了吧,我再准备一些夜宵,等少爷回来吃。”
“也好。”
又过了半个小时,周屹桉还是没有出现。
俞夏心绪凌乱,周屹桉渣是渣,但他不是不守信用的人,他匆匆忙忙的离开,一定是有急事,她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给他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听。
她再次拿起手机,还是无人接听,电话快要挂断的时候,突然有声音传了过来。
“俞夏,屹桉在念瑶这里,没什么事你就早点休息吧,今天晚上他回不去了。”
是婆婆江慕云的声音。
俞夏口中的话生生的憋在嗓子眼里,像是卡了鱼刺一样。
原来如此。
吴念瑶娇弱的声音传过来,“阿姨,一会儿屹桉回来了让他回去吧,小夏等着他呢,我的烧暂时停不下来,屹桉哥在这里也没有太大用,只能让我心里踏实一点。”
呵呵。
怪不得周屹桉迟迟不回来。
她只是没想到饭吃到一半还能跑路,要说的话还没有说,离婚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会被他撂到脑后,不打算回来吭都不吭一声。
可能是失望攒的太多了,这一刻,她心中没有任何波澜,一丝抱怨都没有。
她轻咳了一声,问道:“周屹桉呢?”
“念瑶高烧一直不退,屹桉现在正和专家一起会诊,现在走不了。”江穆云说道:“你不用等他了,如果会诊结果不好,他这几天都回不去了。”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俞夏看着袁姨刚做好的冒着热气的夜宵,猝然的笑了。
她本来想着不论如何他们一起长大,就算没有爱情,也有亲情。
走到最后,应该面对面的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谈,就像当初结婚一样,虽然都心不在焉,该有的仪式还是要有的。
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就像癌症到了晚期,结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所有的治疗都是徒劳。
他们的婚姻早该结束了,离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她和周屹桉不涉及财产的问题,并没有什么好谈的。
晚上,周屹桉果真没有回来。
她把行李收拾好,第二天一大早她叫了一辆车,司机大哥帮忙把她的行李放进后备箱里。
今天是袁姨休息的日子,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她走的很顺利。
俞夏坐上车,司机发动车子,她扭头看了一眼外观低调室内奢华的别墅。
御景山庄。
她曾经死过的地方。
还是她埋葬爱情的地方。
……
一连几天,周屹桉都没有回来。
奢华的别墅里空荡荡的,只有袁姨一个人。
袁姨给俞夏打电话,俞夏没有接。
既然走了,那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袁姨又给周屹桉打电话,周屹桉懒散疲惫的声音传过来,“怎么了?”
“少爷,你回来吃饭吗?”
“不回去了,这几天比较忙。”
袁姨:“哦,好的,少夫人也好几天没有回来了,电话都联系不上。”
周屹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