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又有了心跳,我也松了一口气,只是医生看着胎儿的状态,还是不建议我们留下。我婆婆就到医院大闹了一顿。地方这么小,我婆婆这么一闹,所有的医生都知道了,之后我再产检,那些医生也就只说检查到的情况,也不会给什么建议了,所以我这孩子也就留了下来。”
“一直到我生孩子的那天,羊水破了,我流出来的羊水,竟然是绿色的,而且充满了恶臭的味道。那臭味连我自己都受不了,在我生产的过程中,医生和护士不知道熏吐了多少个,我半昏半醒的时候,隐约听到有个护士低声说,‘这味道怎么就像是尸臭啊’。”
“好在我的孩子顺利降生,孩子身上没有什么异常,也不像是之前说的既像男孩又像女孩,我们当时都很开心,我婆婆甚至还抱着孩子去了一趟产科,给那几个以前给我做过检查的医生看了,说幸好我们当初没听医生的建议把孩子打掉,不然不是白瞎这个大胖孙子了。”
说到这,家属微微顿了下,才补充道,“那时候我们不在这个镇上,我们一开始沉浸在孩子降生的喜悦里,家里偶尔有点小异常,也没太在意,但是后来关于孩子的事情,就在我们周围传开了,他们都说我的孩子是怪物,尤其是孩子两三岁以后下楼玩,小区里的人都躲得远远的,也不让自己家的孩子跟我们玩。”
“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更是没有幼儿园愿意接收。正好那会我丈夫有个工作调动的机会,他同意了调动,我们全家就搬到了这里。”
“搬到这里之后,没有人知道以前的那些事,就没人会刻意避开我儿子,他也正常的上了幼儿园。”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儿子小时候,就经常莫名其妙地对着空气说话,有时候明明是一个人,可是却像是有人在跟他玩,我们问起来的时候,他就说是有其他的小朋友在跟他玩。”
“他还会仔细地给我描述那些孩子长得什么样,后来他的描述里,就不只是有小孩子,有年纪大一点的孩子,有成年人,也有老人,我自己也很害怕,我甚至都不敢一个人带孩子。”
“有一次,我偷听到我婆婆在给别人打电话,对方大概就是当年帮我们处理事情的那个人,她一直在乞求对方帮我们处理一下,我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总之电话到最后,我婆婆就对电话那边破口大骂,之后好像她就再也没有联系上过对方。”
“那时候我儿子身边像是有不少的人,可我们也看不见,它们也影响不到我们,我甚至有时候觉得那是不是都是我儿子天马行空的幻想,也有人说小孩子是能看到那些东西的,我就希望等他长大一点一切就好了。”
“后来有一天,幼儿园老师给我打电话,字里行间的意思,是暗示我带着孩子去看看心理医生或者精神科医生。她说我儿子总是对着空气说话,说自己有很多好朋友,她怀疑我儿子有可能人格分裂一类的,而且她又把我儿子在幼儿园画的画拿给我看。”
“别的小朋友画的都是爸爸妈妈,太阳大树,花花草草,只有我儿子画出来的东西,让人害怕,有像是身体多处骨折姿态怪异的人,有面容极度扭曲的人,有那种一片血红的背景里站着几具骷髅……总之就没有一张画是正常的。”
“我拿着那些画回了家,问我儿子他画的都是什么,他说那些都是他的朋友,那些人甚至都有名有姓的,我儿子一点都不觉得恐怖。我问他这些人和生活里看到的其他人不一样,他不觉得害怕么,他说……每个人不都是这样么?”
“我不知道我儿子活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里,反正肯定是跟正常的世界不一样的,我也带他去大城市看过精神科和心理科,但也都没什么用,我只能让他不要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太多,哄着他用他能听懂和接受的方式,让他在外面尽量表现得正常一点。”
“但这样的后果就是,他在外面没能表现出来的,回到家里,就全都加倍表现出来了,他跟我说他在外面不理他的朋友,他的朋友们都生气了,还打了他,所以他只能在家里多陪一陪他的朋友们。等他睡着了,我检查了下,他身上果然是有一些青青紫紫的痕迹。”
“他这行为越来越诡异,他年纪大了一点以后,他的朋友们在我们家里的存在感也开始展现出来了,只是那会的事情和后来比,都算不上什么。”
“直到他在学校突然出事昏迷之后,他的那些朋友们就闹得越来越厉害了。”说到这,她轻笑一声,“结果最先受不了的,竟然是无比盼望孙子出生的我婆婆,我婆婆迅速地搬回了老家,到了老家之后,给我丈夫打了个电话,跟我们说,当年那个人跟她说,我和我丈夫注定命中没有子嗣,我们非想留下这个孩子,他就用秘术帮我们暂时留下了。”
“但是得到了不该得到的东西,就总要付出一些东西,这些都是我们家应该受的,他也没办法解决,除非就是我儿子死了,不在了,那他带来的一切,也就随之消失了。”
“可是都到了这时候,我们能怎么办?把我儿子杀了么?”
她抬手捂住脸,“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当初我婆婆找的那个人,根本联系不到了,我们这么多年,也找了不少其他的人来看,他们也都看出这生辰八字有问题了,可没人能解决啊,就这么一天一天的拖着。”
“你们要是有办法能解决,那我真的很感谢很感谢你们。”
叉叔盯着她看了会,“就算我们解决完,你儿子死了,你也能接受么?”
听到这,她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没有说话。
叉叔叹了口气,站起身,带着我们往外走。
我们都出了快餐店,那妈妈依旧坐在那,一动不动。
显然,现在就算是折磨成这个样子,她也还是舍不得她儿子。
“那这孩子还算是个人么?”小孙一边往车边走一边开口问。
周一白转头对着小孙点了点头,显然以小孙的好奇心的程度,只要他在这,周一白都不用动嘴,就有人帮他问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