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谷县位靠边塞,距离边塞长城和最近的几个边军据点也就几十里地。
王嘉胤起义初期便迅速攻破了几个边军据点和堡垒。
这是由于榆林镇多年来军备废弛,拖欠粮饷,导致大量边兵逃亡离散,所以那些边塞堡垒中也没几个官兵,大多数据点实际上早已为官府所弃置。
但重要的地方和军事要塞,仍然牢牢掌控在官军手中,其中在神木县便设下镇羌千户所,派遣精锐镇守。
王嘉胤部自从攻陷府谷县后,也是声名远播,许多流民和义军不远千里前来投奔。
队伍迅速发展,手底下人数飞速攀升,短时间内就已经聚集了接近两万人马,并且还在持续增加。
随之带来的便是,部下难以得到有效管理,人数多起来,没有得到有效整顿,义军内部也就龙蛇混杂起来。
王嘉胤平日里约束队伍,从不主动招惹镇羌千户所的官兵,更不许手下人员靠近神木县城附近,就是怕惹得榆林边镇大军出击围剿。
神木县城距离府谷县城也就一百里地上下,随着王嘉胤部的快速膨胀,队伍的活动范围越发扩大,而需要的口粮也越来越紧俏,不少新近加入的人马都只能自行想办法筹集口粮。
“老大,这王大帅也不行啊,咱兄弟不远千里来投靠他,结果他都不愿意给咱足够的粮饷!这陕北也是够穷的,想抢都没地抢去!”
“实在不行咱回山西去呗?”
“老二,要回你回吧!那吕梁大山里能比陕北好到哪里去?回去了还不是靠偷靠抢?抢的还都是父老乡亲的,祖宗十八辈都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都怪那姓黄的阉狗!要不是他派兵来搞咱,咱也不用逃难到陕北来!”
“呵!就算阉狗不来,咱在吕梁也斗不过王刚、王之臣那些人。”
“咕噜噜——”
“老大,弟兄们几天吃不饱了,可怎么办啊?”
“前阵子我远远看到神木县城外面开垦了几十亩地,要不咱晚上去看看能不能捞到点吃的?”
“不好吧?王大帅不是禁止咱接近神木县城吗?”
“你是怕王嘉胤责罚你,还是怕饿死?”
是夜,一行人趁着乌云蔽月、夜色掩护,摸着黑悄悄来到神木县城外。
“老大,这地好像都还没有翻过啊?”
“现在才三月底,压根就还没开始春耕吧?”
“额——我之前也只是远远看过,实在看不仔细这里是个什么情况。”
“诶诶诶,我这里好像翻过土啊!这上面好像还铺了些什么……好像是秸秆?”
“管他是什么,全都扒拉回去再说!”
突然,神木城头上亮起一排火把,“邦邦邦”的敲锣告警声也急促地响起。
“城外有人!敌袭!敌袭!”
“不好,被发现了,带上东西快跑!”
夜色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镇羌所的官兵也不敢贸然出城。
第二天天色大亮,镇羌所负责屯垦的官兵出城下地,看到地里的情况顿时爆发出凄惨的哀鸣。
“是哪个天杀的!把俺育苗的秸秆都给偷走了!俺好不容易育出来的苗啊!全都没了啊!天杀的!这是要断俺们弟兄的活路啊!”
育苗地被破坏,苗种被冻死,对原本就缺粮少饷的边军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镇羌所千户添油加醋地把情况上报到榆林卫。
延绥镇副总兵贺虎臣收到消息后勃然大怒,立刻命手下守备官贺人龙领兵出战,镇剿义军。
贺人龙带着部下加上镇羌所官兵共两千人马,从神木县出击,直取府谷县。
府谷县衙门。
“报大帅!从神木出来一支官兵,直冲我府谷而来。”
“什么!对方有多少人马?”
“两千!”
“才两千人?确定吗?有没有探查他们身后是否有援军?”
“确定!他们已经离开神木县四十里地,正在山沟里行军,确实只有这一支两千人的孤军!”
王嘉胤闻言,自信地大笑:“这股官兵竟敢如此托大!两千对两万,优势在我!就算是用人命堆也可以堆死他们!传我命令,全军集合,在半道设伏,全歼这股官兵,不许放跑一个!”
府谷县西郊。
斥候从远处疾驰而来,来到贺人龙面前:“禀大人!在东面五里黄河北岸的贾家湾一带发现大批贼军设伏,估计人数不低于一万!”
“一万人么?”
琢磨了一会,贺人龙果断下令:“全军转北,走小峁沟,全速突进!”
带着人马绕行小峁沟避开了王嘉胤率领的伏兵,直接出现在防守薄弱的府谷县城北门之外。
利用随军携带的火药,官兵成功炸开了低矮的城门。
“哈哈哈!一队留守城门,其余人随本将杀入城中!凡遇贼人,不留活口,格杀勿论!回去后以首级论赏!”
贺人龙高举着手中的马刀,一马当先冲向城内。
留守城内的义军也算是王嘉胤手底下的精锐了,但在这些边军面前也是完全不是对手。
官兵一波冲杀,很轻松就把义军人马冲散,使对方直接丧失斗志,丢盔弃甲,抱头鼠窜。
王嘉胤闻讯,赶紧带着人回援。
但他带回来这些义兵龙蛇混杂、心思各异,更是乌合之众,一名官兵就可以把数名甚至数十名义兵追着杀,完全不是一合之敌。
王嘉胤登上城头,看到城中已经杀红了眼的官兵,心头的自信已经被击穿。
吴延贵颤巍着道:“大帅,赶紧撤吧!咱们完全不是官军的对手啊!”
王嘉胤还想再观察看看有没有转机。
这时,城下的贺人龙看到了城头的王嘉胤和吴延贵所在,刀口一指,厉声大喝:“贼首就在上面!谁能剁了他们的人头!本将给他官升一级!”
王嘉胤和吴延贵听到喊声,顿时被吓破了胆。
“快!快撤出城外!”
二人带着人马仓惶逃出城外,贺人龙带着亲兵在后面紧追不舍。
正慌乱地不知该去往何方时,吴延贵一指黄河:“大帅,黄河干涸,人可以直接走过去,咱们去山西吧!”
王嘉胤闻言已经无暇多想,招呼着手下拔腿就跑:“快!快走!全都跟上!咱们去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