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最先发现粮铺有异,是在他们到达鱼铺之时,一个花鸟鱼市,开一家粮铺,倒是稀奇,沈珺扶着徐婉下马车时,就不免多看了两眼。粮铺里有伙计在搬米袋,门口却没有米粮招牌,他想或许是人家的仓廪,也并没有去多深想。
后来粮铺起了纠纷,以至于大打出手,就让他起了警觉,他们出行虽然不是用的王府规制的马车,但前后侍卫开道,粮铺的人还敢在他们面前动手打人,要么是背后老板有实力,一般达官贵人不放在眼里,要么就是有人故意为之,只为引起他注意。
他没有直接出面,而是一边护着妻子离开,一边让六安去报了官。等官兵把父子俩带走后,又让六安带人将他们掳来审问。
这一审,就让他发现,不但粮铺有异,连流民父子的出现都透着蹊跷。
沈珺将自己的安排和得出的结论告知徐婉,徐婉惊讶的同时,不禁疑惑:“那依夫君之见,这父子俩是被人利用,还是本身就是此事的设计者?”
沈珺道:“如果他们所言属实,被利用的可能性更大。”
徐婉默了默,建议道:“想要知道他们有没有撒谎隐瞒也好办,查一查他们的妻女、带他们进城的菜农和买鱼的李大哥应该能查到蛛丝马迹。”
“这些自然要查。”沈珺点头,“眼下不光要查父子俩,还要进一步调查粮铺,调查是谁在背后谋划了此事,目的又是为什么?。”
徐婉心里隐隐猜到粮铺背后老板是谁,但是也不敢断言误导沈珺,或许查清楚了粮铺的老板,就能知道是谁谋划了这一切。
沈珺没有立马放了父子俩,反而把父子俩拘在这里,又派了两名侍卫看守,只说要调查他们说话的真伪,只要他们所言属实,自会放了他们。他们虽然害怕,但也明白反抗无用,好在之前偷盗的粮食还有剩的,城外的妻女不至于饿肚子,就是不见他们回去,恐妻女会担心,因此刘峰还求六安,给城外的妻女带个信。
六安本来就要去查探男子的妻女,自然应下,又给隔壁打扫院子的大娘一些银子,让她一日三餐给院里的人送饭。
安排好这些,沈珺才带着徐婉无事发生一般回了王府。
回到王府,徐婉将母亲准备的干货水果分成小盒装,给各院都送去一盒,周王妃和章侧妃院里自然是亲自送去,两位婆婆都很客气,问候了徐敏旭和张氏的身体,又关心了徐婉的胎相,嘱咐她好好养胎,有了两位婆婆的话,徐婉回到琅华苑就不再出门了,打算后面几天府里的应酬她也不参与。
傍晚的碧霄阁,二楼的阁楼还未点烛火,屋里略有些昏暗,沈詹独坐在软椅上,福安躬身站在一旁,低声向他禀报:“……二爷没有出面,只让六安报了官府……但那两个流民不见了。”
“没想到二弟倒是学聪明了,到底是跟着老丈人走南闯北过。”沈詹冷笑一声,顿了顿又道:“都处理干净了吧!”
福安忙道:“大爷放心,流民那边都处理干净了,不会让二爷查到我们这边。”
沈詹淡淡道:“那就好,不管他有没有出面,总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至于粮铺的内幕,我相信二弟不会让我失望的。”
从老丈人家回来后,沈珺也不再出门,一心陪着徐婉,粮铺的事他似乎并未放在心上,就这样平淡的过了三天,六安求见。
许多事不露头,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就像沈澈假死,若不是章韵瑶拆穿,八年,徐婉都不得而知,可事情一旦有了苗头,在去查验,就很快水落石出。
沈珺在书房接见了六安,六安对沈珺禀报:“不出二爷所料,刘峰父子俩确实是有人故意引去粮铺……”六安娓娓道来:“城外的破庙里,住着刘峰的妻女和另外几家同他们一道的流民,问了那些流民,他们的来处与刘峰所说无异。”
如此,刘峰父子的身份就没有问题。
“奴才又去查了菜农,菜农没有问题,刘峰父子没有和他一道出城,这两天菜农还在菜市场偷偷打听刘峰父子的去向呢。但是奴才查到他儿子有问题,他儿子根本没有摔伤,这段时间都瞒着菜农在村里的赌舍里赌钱。”
沈珺问:“是赌舍的人故意诱他去赌钱?”
“应该是,村里人都说菜农儿子以前不赌钱的,就年前几天才开始赌,奴才问了具体时间,正是菜农遇上刘峰父子的前一天赌上的,至于诱导他去赌博的小混混已经不知去向。”
“那卖鱼人呢?”
“奴才去市场上查了,没有这么一个买鱼人。”
那就完全能确认刘峰父子是被有心人推出来引起他注意的。
沈珺这时倒是对粮铺升起了浓厚的好奇:“那粮铺老板到底何许人也,让算计者大费周章的将他推到我面前来。”
六安小心翼翼的说道:“是三爷和容华县主的娘家人。”
“三弟?”沈珺面色微沉,去北方卖高价粮的是三弟?他似有不信:“会不会是容华县主娘家人打着三弟名号?”
六安摇摇头,将查探到的信息仔细禀报给沈珺:“他们这场生意由三爷和容华县主的父亲吴都指挥使共同合作。对外主理则是容华县主外祖家的管事,吴都指挥使负责打点北方官场人脉,汉城和江南这边则是由三爷出面打点。”
沈珺闻言,面色更沉了,父王知道吗?不,肯定不知道,父王作为皇家子弟,属地藩王,为人刚正,行事光明,克己奉公,勤政爱民,就算是急需用钱,也不可能挣这种不顾老百姓死活的不义之财。
乱世之中,这种以倒卖粮食进而敛不义之财的举动若是曝光出来,世人可不会管你汉王知不知情,有没有参与。他们只会说汉王唯利是图行悖逆之举,说不定还会引朝廷猜忌,给汉王定一个动摇国本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