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策对栖霞的态度还算满意，只说了几句，就让她退下了。
    栖霞躬身退出了殿外，没有半刻停留，向候在门外的太监颔首示意。
    “我要去向皇后娘娘请安。”
    那太监忙叫上了人，带着栖霞前往凤来宫。
    姜挽月见到她并不意外。
    “我就知道你会过来。”
    她笑吟吟地朝栖霞招了招手。
    等栖霞上前，不等她行礼，姜挽月就拉住了她的胳膊，让她坐到了自己身旁。
    “容妃那儿，我已经派人去请了，过个一刻多钟应该就能到了。皇上已经同意让你认容妃为义母，不过此事不宜声张，等过几日，挑个黄道吉日，在宫里磕了头就行了。”
    姜挽月的话，让栖霞忍不住动容。
    “多谢娘娘。”
    她心里很清楚，要不是有皇后护着，娘在宫里不会有现在的日子。在宫里，就算有了孩子，可没有恩宠，皇上不在意，日子也不会好过的，比如三皇子的生母淑妃，那还是皇子生母，可在后宫就像是透明人一样。
    姜挽月拍了拍她的手。
    “如今也算是一家人了，就不必这么客套了。再说了，这几年你做的不错，要不然就算我有意帮你，皇上也不会同意。”
    栖霞在天福寺的时候，姜挽月给了她一些人手，意欲在后宫和姜家之外，悄悄发展，用于打探消息。
    几年下来，也算颇有成效。
    她回京后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府里，淡出众人视线之外，也是为了不被人发觉。
    也正是因为这几年的经历，栖霞成熟稳重了很多。
    “娘娘是如何说服皇上的？”栖霞想到先前皇帝的态度，还是有些好奇。
    姜挽月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其实也简单，无非是双向制衡。宗室中适龄的女子并不少，但和外族联姻，谁能保证那些王府公爵的姑娘们不被别人蛊惑或者利用呢？一番比较下来，自然是你最合适的。”
    这不只是因为栖霞身份特殊，更主要的是因为容妃。
    姜挽月对李策说的很明白，栖霞和魏赋雪母女感情深厚，只要魏赋雪好好的，栖霞就不可能背叛。
    同样的，只要栖霞那边不出事，魏赋雪也会安分守己。
    自然，她不能百分之百保证，李策也担心栖霞若是在土羯得了权，或许会想为她爹和弟弟报仇。
    但这几年栖霞表现的好，李策的这一丝怀疑，很快就被他自己否定了。
    不过李策也没有全然放心，之后会挑一些亲信送嫁，同时也是监视栖霞。
    姜挽月也没隐瞒，跟她掰开了揉碎了说。
    “皇上的人，虽然是眼线，但到底是咱们自己的人，你到了土羯后可以多多依靠他们。土羯内部如今变化极大，我们大周原先的探子，被拔掉了不少，要想重新安插，很费事。皇上的意思是，你此次去土羯，除了表面的那些任务之外，还需配合朝中将这些探子安插好。”
    她说着，停顿了一下，又喝了口茶。
    “不过，我的意思是，安插探子不急。咱们大周的人，和土羯人相貌有些区别，与其费力安插自己人，倒不如拉拢土羯人。土羯有几十个部族，内部矛盾激烈，可以利用。当然了，这些都不急，到土羯后当务之急是站稳脚跟。”
    “定北王此人，你得小心，我总觉得他心思很深，面对他时，切记，要小心再小心。你可以稍稍表露一些自己的私心，装装傻，让他轻视你，以降低他的防心……”
    姜挽月说了很多。
    栖霞听得特别认真，恨不得拿纸笔记下来。
    她知道自己虽然有些聪明，但在识人和眼界方面，比起皇后差了不知道多少。
    这些年跟着皇后，她学到了很多，但仍觉得不够用。
    两人说了许久，直到外头宫女的声音传了进来。
    “容妃娘娘到了。”
    姜挽月才止住话头。
    魏赋雪穿着一身朱红宫装长裙，挽着金色披帛，快步走了进来。
    看到女儿，她眼睛明显一亮，不过还能忍住，先上前向姜挽月行了一礼。
    “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今日可好？”
    姜挽月点了下头，直接说了正事。
    “坐吧！栖霞如今封了公主，我已跟皇上请示，过两日就办认亲宴。”
    魏赋雪满面欣喜，紧紧拉住了女儿的手。
    “皇上真的答应了？”
    “我难道还会骗你不成？”姜挽月笑容和煦，“栖霞要嫁的是定北王，这公主的身份得落到实处，和你认了干亲，这公主才算是真的公主，也要堵外面那些人的嘴。”
    当着魏赋雪的面，就得换一套说辞了。
    魏赋雪连连点头。
    “是呢！”
    她摸了摸栖霞的脸，感叹道。
    “这些年，为着你的亲事，我一直很担心，可皇上不发话，谁也不敢给你说亲……我本以为他……”她顿了顿，没把后半句话说完，“幸好上天怜悯，你的终身大事有着落了，我也能安心了。”
    魏赋雪对外面的事了解不多。
    在她看来，虽然那符念是外族，但封了定北王，那这门亲事就不算差。
    毕竟自己女儿都过了二十了，想要说一门好亲，不可能了。
    定北王虽然有几个孩子，但都是庶出。他的原配，也没给他留下嫡子。栖霞的身份，肯定能压得住那些妾室和庶子庶女。
    栖霞谨遵姜挽月的命令，没有跟栖霞透露外面的事，这桩婚事的内情，她也没说。
    于是，她只含笑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等魏赋雪说完，栖霞才开口问：“对了，妹妹……小公主呢？怎么没带过来？”
    提起小公主，魏赋雪叹了口气。
    “这孩子一早发了脾气，不肯用膳，非要出去玩雪，被我说了一通后，自己跑回屋子哭，不肯出门。”
    对于这个小女儿，魏赋雪是真的愁，脾气太急太任性，好话说尽了就是听不进去，好几次都逼的她动手。
    想到这，魏赋雪忍不住嘀咕一句。
    “也不知道这孩子像谁，一点都不像我。”
    栖霞抿了抿唇，悄悄说了一句：“兴许是像了皇上呢！”
    魏赋雪摇头。
    “皇上小时候也不这样。”
    姜挽月听着这母女俩说悄悄话，眼皮跳了跳。
    小公主现在都七岁了，但长得越来越不像魏赋雪……要不是有那么一点点像李策，恐怕早惹人怀疑了。
    魏赋雪和栖霞不愧是母女俩，就从来没怀疑过。
    朱烟都私下跟姜挽月嘀咕过。
    这孩子的身世，如今应该是没几个人知道了。
    负责接生的那两个嬷嬷，都死于“意外”，就连当时在产房的几个宫女，这些年不是因犯错被赶出了宫，就是得了病被挪出了留芳殿。
    至于玉容公主那边，道观上下被李策清洗了个遍，知情者不剩几个。
    而且，最近听说玉容公主得了什么病，已经没多少时日了。
    一旦玉容公主也撒手人寰，那小公主身世的秘密，就真的掩埋于地下，不会被人发现。
    起初姜挽月不明白李策为什么要把这孩子带进宫来养着，如今她算是明白了。
    除了掩盖玉容公主的丑闻和控制魏赋雪之外，恐怕，还有一层原因，是为了以防有和亲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