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李成业和李成玉只需守孝三年就够了,但因为太上皇的驾崩,这孝期就加长了一年。
李成玉的性子娇蛮,又挑剔,给她选了两年多的夫婿,她一直不满意。
家世高的,她嫌人家太油滑;寒门的,她又嫌人家官位低;好不容易找到个适合的,她又觉得人家年纪大;给她选了几个年轻的,她又觉得长得太轻浮。
反正,怎么她都不满意。
姜挽月其实也清楚,她是对嫁人有些害怕,毕竟出嫁后就没现在这么自由顺遂了,哪怕她是公主,成亲之后也是要担一定责任的。
所以,姜挽月也一直纵着她。
但现在是不行了。
从两仪殿离开后,姜挽月立刻吩咐身边的琼枝。
“去告诉大公主,现在容不得她挑了,赶紧定下来。”
琼枝点了下头,但还是有些困惑。
“可是,娘娘,皇上不是说不会让公主和亲吗?”
姜挽月眉头紧皱。
“若皇上真的那么坚定,就不会那般纠结了。”
她只看到了那封信,并没有看到其他。
按理来说,战败国来求和,不可能只有一封求和信,这不过是个面子,真正重要的是和谈条约。
想到这,她心中一动。
回到凤来宫,姜挽月叫来了蜜儿,让她给姜家传信,想办法试探试探土羯使团。
使团在鸿胪客馆住了下来,由鸿胪寺接待。姜家在鸿胪寺并没有直接的人脉,但鸿胪寺和礼部往来密切,想要接近使团,不是什么难事。
不必姜家回信,她知道家里人会做的妥当。
转眼到了第二天。
这一日不是大朝会,但李策还是召集了许多官员进宫,主要商议的就是土羯使团的事。
一上午过去了,前朝的大臣们还没商讨出个确切的法子,李成玉倒是火急火燎地来了。
“娘娘,我听说要和亲?”
李成玉拎着裙摆,跳过门槛,快步跑到姜挽月面前,匆匆行了个礼,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姜挽月打量了她一眼。
“知道了?业儿说的?”
李成玉点了点头,接着又咬了咬唇,眼中带着明显的纠结。
但很快,她就深吸了口气,握了握拳头。
“我可是父皇的长女,他想娶我,得拿出像样的聘礼来!我听哥哥说了,那符念已经把土羯的部族都收拢了,他要是肯带着土羯归顺我们大周,俯首称臣,我、我就嫁!”
她说的咬牙切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姜挽月被她这幅样子逗笑了。
笑之余,还有些欣慰。
李成玉跺了跺脚:“娘娘您怎么还笑呢?我说的是真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孝顺,不过你父皇和我,都不可能让你嫁到土羯的。之前不都说好了吗?给你找个夫婿,以后就住在京城,公主府都快修好了。”
她拍了拍李成玉的手,让她坐下来,接着话语一转。
“谁教你说这话的?别告诉我是你自己想的啊!”
姜挽月可太了解李成玉了,她那脑子,想不到这些。
李成玉努了努鼻子,有些不高兴,觉得自己被看低了,但还是如实回答。
“是栖霞说的,不过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才过来跟娘娘说。”
姜挽月眉梢不动,并没有太意外。
“这提议,也不是不行。但就算要嫁,也不会嫁你,最多从宗室里选一个封公主。你就放心吧!”
姜挽月倒不是偏心李成玉,而是李成玉这脑子……她是能不动就绝对不会动的。
而且脾气还大,绝不可能伏低做小。当然,作为公主,本来也不需要伏低做小。
姜挽月和李策都觉得,给她选个脾气温和的夫君,放在眼皮子底下,是最稳妥的。
至于宗室会不会同意,那就另说了。
“上次给你看的那三个郎君,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看上的?”姜挽月话题一转,开始催婚,“我也不是叫你现在就成亲,先定下来,对土羯那边也好有个说辞。”
她本来只是随口一催,却没想到,李成玉突然扭捏起来。
这是,有戏啊!
姜挽月眼睛一亮。
“怎么不说话呢?是看上哪个了?怎么,跟我还不好意思?这是把我当外人了?”
“我不是,就是、就是……”李成玉扭着手指头,嘟囔了半天,才说出后半句话,“不是娘娘您提的那几个。”
“那无妨,只要不是定了亲的就行。是哪家的公子?”
姜挽月笑着说道。
李成玉小脸红红的,低声说出了一个名字。
“是陈咏。”
姜挽月眉头微蹙:“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
可她最近看了好多适龄青年的名单,不记得有这个名字。
李成玉抿了抿唇,扯了扯自己的袖子,又补充了一句。
“是固安侯府的。”
姜挽月眼睛微睁。
固安侯府,就是她表姐苏馨家。
但苏馨最大的孩子,也才十岁啊!
她额角抽了抽。
“你确定,是固安侯府的?”
李成玉小幅度地点了点头:“是,他说自己是固安侯的弟弟,我让人打听过了,他在南昉学馆读书,准备明年考试呢!是个上进的,就是,他娘的身份不太好。”
她这么一说,姜挽月总算想起来了。
陈隽是有个幼弟。
老固安侯子嗣不丰,去的又早,陈隽很早就袭爵,所以姜挽月潜意识里,固安侯就是陈隽。
说起老固安侯这个妾室,十几年前还是京中街头巷尾的谈资。
这妾室不是良家出身,是青楼的花魁,但颇有才名,弹琴作诗、歌舞琵琶,可以说是京城一绝。
这样的姑娘,限于出身,是不可能被勋贵世家接纳的。
十几年前,固安侯老太夫人还在世,她是个严肃古板的人,自然不会同意这位花魁进门。
老固安侯为了接她进门,可是大大地闹了一场。
后来,老太夫人被迫同意,但约法三章,不许这女子住进侯府,只能别院另居,她若是生下孩子,可以入族谱,但得记在别人名下,以及,立即上书定下陈隽的世子之位。
所以,这位花魁,说是老固安侯的妾,但其实,就是个外室。
她住进老固安侯的别院后,过了两年,生下了一个儿子,就是陈咏。
不过,陈咏的娘运气不好,也或许,在青楼时伤了身子,生下他后没多久就去世了。老固安侯悲痛欲绝,没几个月也病故了。
那之后,陈咏就一个人住在别院。
固安侯府也没不管他,平日也会送东西过去。苏馨的婆婆,也就是陈咏的嫡母,会做表面功夫,每次送东西都是大张旗鼓的,但其实送的只是一些寻常的吃食布匹之类的,银子是没有的。
这孩子没了爹娘,就靠着大房的接济,磕磕绊绊长大。
姜挽月印象中,只见过他一次,还是当初住在固安侯时。
记得,那是个长得特别漂亮、雌雄莫辨的孩子。
这一转眼,都能说亲了。
姜挽月不无感慨。
可是,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孩子今年才十四还是十三啊!
她转头看着李成玉,有些无语。
“你是不是就因为他长得好看?先前拒了那么多,是故意想拖到他成年?”
李成玉脸更红了,但还是点了下头。
姜挽月抬手扶额。
“你简直……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那么多人你看不上,偏偏看中个孩子?”
“他不小啦!就比我小两岁,再过两年,他十六,我十八,不就正好?”
李成玉不服气。
“再说了,您比父皇可小了九岁呢!我只是看上个小两岁的,比起父皇已经收敛很多了。”
姜挽月嘴角抽了抽。
“有本事,你把这话当着你父皇的面再说一遍。”
这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