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场会议为时不久,只有一个小时。
周廷衍低头亲了下温沁祎熟睡中微粉的脸颊,打算抱着她回卧房。
还没等起身,私人手机在桌面嗡嗡响起。
是周近戎。
周廷衍短暂犹疑,接起电话,简言之:“说。”
周近戎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叹息过后才开口说话。
“阿衍,廷琛出国了,昨天走的。”
自从陈韵聆被带走,周廷琛就开始频繁逃课。
还经常在学校打架。
问他什么也不说。
不知怎么想的,还是谁和周廷琛说了什么,忽然有一天就吵着要出国读书。
怎么劝都没用。
周廷琛最后直接罢课,一个人在家里球场一打就是大半天。
有时候又不知去了哪,带一身焚香气回来。
此时,周近戎一个人坐在空空的豪华大宅里。
忽然生出一种人生过半,所剩无几的悲怆。
听着他的话,周廷衍低哂一声,语气冰冷。
“你儿子出国啊,我以为我儿子出国呢,还特意告诉我一声。”
周近戎对这样的回答也不意外了。
从黄绾意离世后,周廷衍再也没好好和他说过话,也没给过他好脸色。
其实,周近戎有点怕他大儿子。
他总觉得周廷衍是能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的人。
他没猜错,是周廷衍在暗中一步步将陈家推入万劫不复。
天还没黑,周近戎已经开了满室的灯,别墅的每层都亮着。
可是,越亮越孤苦。
周近戎的沉默,只换来周廷衍的不耐,“你没事说就挂了,我没时间听你喘气。”
周近戎终于着急地开了口,“阿衍,爸想求你一件事。”
“办不到。”周廷衍问也不问,直接这样拒绝。
态度很坚决,语气不容置喙。
周近戎知道,周廷衍的电话说挂就挂。
他顾不了太多,急着说:
“儿子,我求你手下留情,别再插手陈韵聆的事行么?她在里面状态很差,你每一次施压,对她来讲都是致命。”
男盗女娼,时至今日,执迷不悟。
周廷衍握紧电话,手背青筋凛凛。
黄绾意离开前被重度抑郁折磨,常年状态不好,陈韵聆遭这点罪算什么?
她余生都在铁网高墙里苟延残喘,都算上天恩赐。
周廷衍语气更加冷薄无情,“求饶没用,求我更没用。”
“周近戎。”周廷衍直呼父亲大名,“我们父子情义到此为止,我和我妈就不该出现在你的生命里。”
周廷衍挂了电话。
手机狠狠握进手心,人沉沉闭上眼睛,身体不自觉开始发凉。
痛从头部开始,隐隐发作,并有袭遍全身之势。
周廷衍想着赶快把温沁祎抱回卧房,省得他痛起来顾不上她,再摔了,磕了。
也就刚要起身,倏地,周廷衍唇上一热。
浅浅桃香靠近。
温沁祎的唇那么软,那么甜,温温热热的,将人从冰寒与痛苦中向外拉。
她再次搂紧周廷衍脖子,压着他的唇,柔声问:
“周周,你猜我一睡醒最想做什么?”
周廷衍忍着刚发作的痛问她,“最想做什么?我陪你去做。”
“最想爱你。”温沁祎一下下吻周廷衍的唇。
“我睁开眼睛一看见你,就觉得好爱这个人,以后每天都要爱你。”
周廷衍看着温沁祎脸蛋儿上蹭浅了的颜料,依然觉得可爱。
他捏她脸肉,“听见我讲电话了?所以想哄我开心?”
温沁祎没否认,“想哄你开心是真的,但是爱你也是真的,在你怀里睡去又醒来,好幸福啊。”
周廷衍抬起头,下巴搭上温沁祎头顶。
他沉沉长叹一口气,“很抱歉bb,没能给你一个好婆家。”
周廷衍始终觉得这方面很亏欠她。
别人有的,他都想给。
唯独这个,他给不了。
“才不是。”温沁祎勾着周廷衍脖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吻。
小蚂蚁一圈圈地爬似的,痒痒的。
温沁祎说:
“外婆公婆是我最好的婆家,我特别喜欢他们,那么温暖,那么有爱。下次外婆来,我还让她给我编辫子。”
周廷衍低低地笑,理了理温沁祎睡乱的长发。
“那我下次也和外婆学一学,学会了给你编,如果我们生了女儿,还能给女儿编。”
温沁祎不知在琢磨什么。
“周周,我想好了。”她忽然很认真,“我们婚礼就订9月9日吧,你觉得呢?”
两个人商量过结婚日期,选来选去,不知道哪天更有意义。
“我当然没意见,说了听你的。”周廷衍捧着温沁祎脸颊搓了搓,指腹在粉色颜料按了下,“我巴不得明天就当新郎。”
温沁祎摇头。
“明天不行,明天没有洞房可入,你不怕亏,我还觉得亏呢。”
周廷衍看着温沁祎笑。
“所以,9月9日,有洞房可入,还代表长长久久。”
温沁祎笑得不怀好意,“嗯,长长久久,又长又久。”
她又补了一句,“还粉。”
“又来。”周廷衍点温沁祎额心,“你总引我想要你的小白牙,不忍心欺负现在的你。”
温沁祎不这样认为。
“我觉得很好玩儿,你不知道你仰起脖子时有多欲,多性感。还有最后,我很有成就感的好吧。”
这么一来二去地说话,周廷衍忽然发现头痛消失了。
凉下去的体温重新温回来。
对于自己和周近戎关系的恶变,周廷衍试着接受。
他曾听寄思阁的一位师傅说过,有的父母与孩子之间亲子情生来浅薄。
勉强不来,顺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