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中荣躺在病床上,那脸色苍白得就跟张纸似的,心里头乱成了一团麻,还不停地在那儿挣扎着。
那些痛苦的回忆啊,就跟汹涌澎湃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地在他脑海里翻滚,根本就停歇不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霍中荣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讲着自己的悔恨,声音时而低得像蚊子哼哼,时而抖得不成样子,“淮书,对不起,我真不该啊,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儿,造成你妈妈外公他们……。”
他那眼神里,满满的都是自责和痛苦,不停地诉说着对过去种种行为的反思。
霍淮书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自始至终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就跟块木头似的,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霍中荣把自己的忏悔全都倒了出来,可霍淮书却连个回应都没有。
霍中荣心里那个悲哀,他心里头清楚得很,不管自己怎么忏悔,他的儿媳妇和亲家那是再也回不来了,这可是他一辈子都没法子弥补的过错。
如今孙子能暂时放下对他的恨,能回来看他这最后一眼,他心里好歹算是有了那么一丁点儿的满足。
霍中荣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你回去吧!”那声音听着,就好像是从灵魂最深处硬挤出来的一样,透着无尽的绝望。
霍淮书在原地站了老半天,嘴唇微微动了动,说道:“你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我。”说完,也不等霍中荣回答,转身就走了。
那背影决绝得,仿佛在跟过去做着最最彻底的切割。
刚拧开房门,霍淮书就瞧见霍中庭站在门口,正准备推开门进来。
霍中庭着急忙慌地喊道:“淮书……”
霍淮书眼神冷冰冰的,连个正眼都没给他,侧身就过去了,迈开大步,快步就离开了。
要说霍淮书心里最恨的人,还是霍中庭。
霍中庭看着远去的霍淮书,心里头那是一阵苦涩,就跟吃了黄连似的,有苦都没地儿倒去。
“爸,刚刚淮书跟您说什么了?”霍中庭走进病房,朝着病床上的霍中荣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声音里都透着小心谨慎。
霍中荣喘着粗气,气冲冲地说道:“你又来干什么?我不想看见你,你给我滚,咳咳……。”说完,就猛地咳嗽起来,整个人都跟着不停地颤抖。
他那个恨啊,当初怎么就因为这个逆子,逼着亲孙子的妈妈认下不是她亲生的孩子。
如果不是他,儿媳妇根本不会这么早就离开人世。
那时候的自己,怎么就那么糊涂,那么自私呢!
霍中庭赶忙说道:“爸,您别激动,我这就走,马上走。”说完,灰溜溜地就离开了病房。
霍中庭每回一来,霍中荣都把他给赶走。
他心里也明白自己犯下的错,让老爹没法原谅,可他还是一回回地想来求那么一丝谅解。
霍淮书没直接离开医院,而是去找钟铁棍。
他照着护士给的病房地址来到疗养部,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钟铁棍话音刚落,就看见霍淮书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钟铁棍靠在病床上,戴着个老花镜,手里拿着一份他压根儿就看不懂的报纸,正看得入神呢。
霍淮书轻声喊道:“钟爷爷。”
钟铁棍赶紧放下手里的报纸,摘下老花镜,脸上露出关切的神情,问道:“你什么时候到的?去看过他了吗?”
他,说的自然是霍中荣。
霍淮书抿了抿嘴唇,说道:“刚从他那儿过来。”
钟铁棍一看霍淮书这表情就知道,爷孙俩肯定谈得不太愉快,心里头叹了口气,霍老头,你可真是糊涂哟。
钟铁棍道:“他都病了好些日子了,刚过春节没多久,他突然就跟醒悟了似的,天天跟我念叨,说他后悔当初犯的错,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又不肯说,没过多长时间就病倒了,就硬撑着一口气等着你回来能见上一面。”
霍淮书一听,过完春节没多久,那不就是他和江衣瑶毁了梦境那段时间嘛。
霍家历代都被孔娇娇控制着,现在她彻底消失了,被她控制的人,也都清醒过来了。
可是现在清醒过来又有什么用,有些事儿错了根本就没法挽回。
霍淮书走到医院大门,想了想又转身回到霍中荣的病房。
霍中荣一看到去而复返的霍淮书,激动得不行:“淮书,你是不是……”他不敢把后面“原谅爷爷了”说出来,只敢在心里头想想。
霍淮书道:“听钟爷爷说,你是过完春节没多久,才病倒的,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霍中荣听到霍淮书喊钟铁棍为钟爷爷,心里头那叫一个不是滋味,自己的亲孙子不肯叫自己一声爷爷,反而轻轻松松就叫别人爷爷。
这都是他自己作的孽呀。
霍中荣老半天没回答,霍淮书转身就要走。
霍中荣道:“淮书,等一下。”
霍淮书转过头看着他,霍中荣寻思了一会儿,把过完春节那段时间发生的事儿跟霍淮书说了一遍。
霍中荣道:“那天夜里,也不知道是怎么的,突然就被惊醒了,然后……然后脑子里头突然就传来好多画面,有你妈妈的,有你外公的,还有咱们霍家以前那些想要多子多孙的祖先……他们为了想要更多的孩子,连自己的另一半都舍得伤害,再去娶别人……。”
霍中荣当时还以为是在做梦呢,他哪见过霍家历代的祖宗啊,可他们那一张张悔恨的脸,就清清楚楚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就跟昨天刚发生的事儿一样。
霍淮书皱了皱眉头,夜里?不就是他和江衣瑶按照陆仙人的指示,夜里十二点进入梦境,后来他拿着离阳镜把孔娇娇给烧了的时候嘛。
这么一琢磨,时间还真就对上了,确实是跟孔娇娇的消失有关。
霍淮书觉得还是有必要把事情的原委告诉霍中荣,于是道:“远古时代,霍家就被人下了阴毒至极的诅咒,世世代代的后代只能有一个,你们以前居然觉得霍家除了我,还会有别的孩子,那纯粹是被那股黑暗的邪力控制住了心智,才会干出这样荒诞不经的事儿!”
他双手攥得咯咯作响,身躯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霍中荣惊得目瞪口呆,嘴巴大张,磕磕绊绊地说道:“真的呀,难怪那晚过后,好多之前想不明白的事儿都一下子清晰明了了。”
他额头布满豆大的汗珠,眼神中尽是深深的懊悔和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