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书染目光死死盯着纸箱里轻易就能数得清的东西,眼眶不受控制酸涩得厉害。
他在心底不停告诉自己,一定还有哪里有遗漏的物品,她自己留起来做纪念了。
一定有的。
他徒劳在箱子里翻找了几下,越翻找,身体越发被凉意浸染得透彻。
所有的东西全都在这里了。
她一样也没有落下。
全都整理好寄回来还给他了。
脑子里不知怎的,回荡起安明城那句话:“谢唯一嫁给你图不了你的钱也图不了你的势,唯一图你这个人,你现在都跟别人秀起来了,她什么都没有了不离婚难道天天看你跟林诺诺恩爱吗?”
身体里的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动,被凉意侵蚀的四肢冰凉得感受不到知觉,呼吸间胸口就密密麻麻绞痛得厉害。
许烨一看盛书染这状态,暗叫不好,可能又要开始疯了。
“盛董?我帮您把箱子里的物品都整理摆放回明悦湾吧?”
他试探性想拿走这些东西,转移盛书染的注意力。
自从盛书染把明悦湾的房子从龚诚手里买回来后,就一直住在明悦湾,老宅盛海园现在除了老管家和那些佣人,已经没有主人在那边居住了。
管家福叔不知给盛书染打了多少次电话,天天哀求盛书染把夫人和二小姐接回来,或者让他去疗养院照顾夫人,但盛书染不为所动。
福叔给许烨打电话的时候,终日唉声叹气,说盛书染太狠心,为了一个外来的女人,这样对自己的亲人,会让亲人寒心。
还想让许烨帮他一起劝劝盛书染,别为了一个外人,搅散一个好好的家。
许烨呵呵笑了一下,没跟这种伺候多年,迷之优越感爆棚的老人争辩什么。
因为说不听。
在福叔眼里,嫁进来的女人恐怕都是外来的,但他却忘了当年盛夫人不也一样是嫁进来的吗。
许烨手刚碰到纸箱,就被盛书染狠狠甩开,“别碰!”
许烨的手被甩了一下,打在了纸箱外壁上,摆在顶上一个丝绒盒子受到震晃,从纸箱里掉了出来。
盒子滚了两下摔开,一条银制手链赫然出现在盛书染眼前。
他身体一僵,颤着手去拿起那条银手链,回过头看着许烨,“这就是当初,林诺诺叫你买的过敏银手链?”
许烨沉重的点点头:“是的。”
他无力的质问:“你为什么不再多打一次电话,多问问我的意思?”
许烨感觉喉咙里堵着一口气,半晌才顺下去,顶着盛书染会生气的风险老实回答:“您以前对于要买什么给谢律师一向不上心,从来都是让我看着随便买的。”
“不可能!”
他跪在纸箱前嘶吼着反驳,却不知为何,嗓子莫名哑起来,这三个字只发出了气音。
像是身体的诚实在嘲笑他的自欺欺人。
以前的他都对他最心爱的女孩做了什么。
每次让许烨给她带东西,总是带着一副打发她的口吻,没有时间陪在她身边,连物质也给不了她。
她以前,是不是攒了很多失望?
另一个盒子呢?
另一个盒子,一定是他什么时候精心挑选的珠宝。
绝不可能是会让她过敏的银手链了。
像是要证明他对她是上心过的一样,他迫切的抓起另一个丝绒盒子,要打开的那一瞬,突然怯懦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连他自己也不相信他自己了。
因为他无力的搜刮完所有的记忆,才惊恐发现,他从没有送过任何珠宝给谢唯一。
可他的宝石胸针领带夹袖扣,全是她精心找珠宝设计师定制送给他的。
盛书染呼吸紊乱而急促,躺在掌心里的盒子一下变得烫手起来。
他在恐慌,在害怕。
他不敢打开另一个盒子,去面对现实。
可事与愿违,他将盒子放回纸箱里的时候,冰凉的手不听使唤,磕到纸箱壁上,小巧的丝绒盒子从他手中掉落,摔在地上。
盒子被摔开,一枚朴素的金戒指从里面滚出来,滚了一圈落在许烨的皮鞋前,停了下来。
许烨捡起那枚朴实无华的金戒指,觉得有点眼熟。
他抬头看向盛书染的无名指,才发现,手里这枚,与老板的一模一样。
但他记得,老板那枚的内侧刻了“y&r”。
可手里这枚戒指内侧没有刻字母的痕迹,但内侧有个部位有些粗糙。
像是被匆匆抹去了什么似的。
“还给我。”
盛书染嘶哑的气音无力叫嚣着,没有一丝威慑力。
许烨赶紧把戒指送到盛书染手上,迟疑着问了一句:“这是属于谢律师的那枚婚戒吧,她似乎找人把内侧的字母融了。”
盛书染眼眶红得厉害,呼吸里细细密密的绞痛一阵又一阵没有停歇,侵蚀他的神经末梢,痛得让他无法呼吸。
她怎么连婚戒也不要了?
是不是嫌这对婚戒没有钻石,太朴素了不好看。
盛书染慢慢捡起那个丝绒盒子,将婚戒放回盒子里。
他神色恍然抱着纸箱跪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的盯着自己无名指上的婚戒,一动也不动。
嗯,确实不好看。
当初他怎么会那么草率,就同意让她选了这对婚戒呢。
他当时不该纵着她自己胡乱选择的。
没关系,他的一一以前就是一副骄纵的小脾气,逗一逗她,软甜的小嗓音一开口就会把他往死里呛,也只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耍那副小脾气,生日蛋糕不按她的心意来,她都能说气话不准他回来吃饭。
她不喜欢这个朴素的戒指,他就找最好的珠宝设计师另外设计,去国外拍最好的原石打磨。
他一定会好好补偿她,把之前忽略的所有缺失,全都补回来。
把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只对他一个人撒娇的女孩找回来。
以后再也不会惹她生气,再也不会在她生日的时候丢下她一个人,不给她过生日。
小野猫也有小野猫的娇纵,是他以前不对,偏想着要驯服她。
还用父亲的死作枷锁捆着她,压抑她的本性。
是他用错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