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宋家不缺粮食,村里还是一副世外桃源的景象。
可村子外面又是另一番光景,已然是人间炼狱了。
最近,大批大批流民路过他们县。
这些流民有的卖儿卖女,有的出卖劳动力。甚至,只需一个粗粮饼子,就能让一个年轻力壮的青壮干上一整天的活儿。
也不是没有人起歪心思,不过之前都被县令以及衙役武力制止了。
原本有没有流民这事儿与宋家无关,他们的劳动力是管够的,力气活儿不过动动手指的事儿,不需要再另外请人。
可看着眼前的情景,三娘也是糊涂了。
村里开会,三娘觉得没劲儿所以先跟姑姑宋莲先回来了。
没想到回来的路上就碰到一个大娘哭着来到她们家门。
这位脸上满是沧桑的妇人跪在三娘面前,旁边的宋莲正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
妇人不住地冲三娘磕头,哭喊着说:“求求姑娘了,行行好吧!救救我们当家的,就买下我们吧,给我们口饭吃就行了。求求了……”
三娘也是一脸茫然地愣在原地,她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她上辈子在一个人人平等的世界,除了在一些书籍、影视作品里,哪还有什么卖身的情节。
这辈子也是投身农家,除了在周宝璐那儿见到过丫鬟小厮,别处可没有了。
“大娘,你先起来说话,”宋三娘实在不敢让她继续跪着,边伸手扶她起来边说着,“您这样可是折煞我了。”
妇人被三娘这么一架,竟然再也跪不下去,也愣住了。
这么小姑娘小小年纪,手劲儿怎得这么大呢?
三娘把她扶到堂屋坐了下来,旁边的宋莲也是机灵地给她倒了小半碗水。
妇人道了声谢,就捧着碗小心地喝了起来。她的嘴上已经起皮干裂了,这碗水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久旱逢甘霖。
妇人珍惜地喝完水,再次冲她们道谢:“多谢姑娘。”
“一碗水而已,大娘不必如此,”宋三娘说道,“大娘怎么称呼,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妇人一听,像是突然惊醒,作势又要跪下来,被三娘拦住了。
三娘柔声说:“我们也是普通人家,没有那么多的虚礼。”
妇人顺从地点点头,抹着眼泪说:“我夫家姓张,家里大旱,所以我们当家的带着我们,一路逃荒到此。”
张大娘低着头,继续说道:“可谁知,这时候,一向身体康健的当家的却病倒了。”
是啊,若只是饿肚子,他们去领些救济的米汤也算过得去。
可偏偏这时候,他们当家的倒下了,这一路逃荒他们见惯了生死离别,可这事落到自家身上才知道疼。
他们当家的是一家之主,是家里的顶梁柱,他倒下了,家里也没个男丁,她跟女儿可怎么活啊!
她一路求助,不是没人搭理她,就是也爱莫能助。
是了,这时候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哪儿有人还买得起药呢?更别说把那么珍贵的药用在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身上了。
眼看着希望渺茫了,直到她来到这家……
这家砌着高高的围墙,院子圈地也很大。虽然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可却看得出,应该是家境富裕的人家。
她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到这里。若是这家不卖人,那她觉得这附近应该也没什么希望了。
看到一个少妇和小姑娘,她好像真的看到了希望。
她想着,小姑娘心软,所以她把希望都放在三娘身上。只希望她能可怜可怜他们,帮他们一把。
若是当家的真的好起来,她们一定会当牛做马地报答他们的。
听着张大娘说着事情的起末,三娘和宋良都沉默了。
药她们家有的是,可一个不熟悉的人上门求助,马上就给,会不会给家里带来灾祸?还是得小心行事,三娘这么想着。
“三娘,这……”宋莲一脸为难地看向三娘。
宋三娘眼睛一转,立即有了主意:“三娘,您先别着急。张大叔到底是生了什么病?”
“之前有一起逃荒的赤脚大夫看过了,说是风寒。”张大娘擦着泪说。
她也觉得奇怪,天儿这么热,怎么可能会感染风寒呢。要知道,在古代,就算是风寒,稍不注意也是会死人的。
宋三娘恍然大悟,原来是感冒啊。她倒不觉得奇怪,这治风寒的药,她正好屯了不少。
“大娘先等着,我家正好之前屯有药,我给你拿。”说完,三娘就进屋取药了。
身后,张大娘不住地道谢,点头哈腰地:“多谢姑娘,姑娘真是我们的大恩人。等我们当家的好了,我再带他上门道谢。”
三娘回到屋里找了找,找到了上面写了“风寒”两个大字的药走了出来。
“现在这天气,怎的还得风寒呢?”宋莲小声嘀咕着。
张大娘把眼泪擦干,哀声说道:“谁说不是呢,开始我们也不信,可当家的症状确实是风寒的症状,由不得我们不信。”
三娘拍了拍张大娘的背,安慰道: “好了,张大娘,您还是赶紧先回去吧。张大叔还等着要救命呢!”
她把药递给张大娘时,她连连鞠躬道谢:“多亏有姑娘,不然我们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道完谢后,她就跌跌撞撞地走了。
送走张大娘不久,宋家的其他人也回来了。
然后,宋家人刚开完村里的大会,在家里又开起了小会。
“我不同意,”小黄氏抱着才三个月大的小侄子,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家里人多,用不上买下人吧。而且咱家也不是什么富裕的人家,买下人不是惹人笑话嘛。”
小黄氏是不想买人的,家中粮食虽不少,可也没有拿粮食养别人的道理!养他们还不如养她娘家呢,好歹是亲戚。
她也自觉是这个家的一份,如今更是给宋家生了个孙子,可不就是挺直腰杆做人了嘛。
而宋金则是觉得他们可怜,也劝着说:“是啊,三娘。什么买不买的,他们那么可怜,接济一下也无妨。”
这时候,宋玉一瞪眼,也开了口:“咱家的粮食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无亲无故地凭什么白给他们粮食养着他们。”
三娘点点头,表示赞同。
她跟家人的想法不同,她是觉得自己确实需要一些下人。
一来,她不是做慈善的,要药就得付出点代价。这二来呢,这些家务事做起来确实麻烦,既然能享福,她是想享一下福的。
这样下来,他们能活下来,她自己也能落个清闲。
而且,她家秘密多,若是被人泄露出去,可能会惹来麻烦。
在这个朝代,下人背叛主子是要坐牢的。她跟张家也不熟,他们虽然看起来良善,可人心是最经不起推敲的,她也不想做了好事却落得个胆颤心惊的下场。
三娘实在对他们放心不下,只有他们成了自己人,她才能放心。只有这样,三娘才不怕他们的背叛。
现在只等着张大叔好起来,若他们卖身的想法还没变,她再跟他们签订卖身契。
她倒不怕他们反悔,反正也是一剂药的事。若他们后悔了,她也没多大损失,救人一命,就当是给自己积德了。
“等那几人再上门,再看看秉性如何。”宋致沉思半晌,给出了中肯的建议。
宋三娘一想也是,点点头:“那先等着吧。”
没想到,这才过了三天,就有人登门拜访了。
原来是张大娘家的张大叔,他的身体已经好了起来,听闻了此事,就带着家人到宋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