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狗剩还没说话，瘦猴从车上跳了下来。
    “先来后到，这事不能不讲规矩。”
    “对啊，这位小兄弟说得对，确实要讲规矩！”几个采购员立即附和。
    不过，瘦猴接着说道：“既然这位兄弟出价了，我们也不能干看着。
    我们兄弟本事不大，还有点门路能弄点猎物。
    话撂这了，这车东西，包括这头二百斤的野猪，总共三百六十斤的肉食，我们可以不要钱，只换三个采购员的临时工位，你们谁出得起，我们就给谁！”
    大多数采购员都犹豫了，他们确实能找领导说说，申请几个临时工名额，可这是抢饭碗啊。
    你们有本事，岂不是很快转正，采购员可不比其他职位，全靠本事说话，长时间完不成采购任务，那就要调岗或者下岗。
    瘦猴见大家不说话，继续说道：“你们要不愿意，我们就去几个大厂门口问问，我相信肯定会有领导慧眼识珠。”
    这下人群里有几人立即不淡定了。
    给厂里一次性送那么多肉，哪个厂能不愿意，临时工才多少钱，除了一个月十八块钱，什么保证都没有，三个人才五十四，三个月总共一百六十二，还不够肉钱多呢。
    连续三个月完成不了采购任务，清退就是，没多大事。
    完成更好，哪个后勤主任不喜欢采购能力强的手下。
    他们介绍，还有一份人情在，如果让领导知道，他们放弃了那么好一个给厂里增加肉食的机会，还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呢。
    “我是红星轧钢厂的，你们跟我走吧，我保证能有三个工位！”其中一名采购员直接走了出来说道。
    “我是造纸一厂的，我们厂也可以有三个工位！”
    “还有我，我是自来水厂的，跟我走吧。”
    “我是机床厂的。”
    这下瘦猴也惊讶了，这些厂子都是东直门附近的大厂，以前想进进不去，现在怎么那么容易了？
    不过，他也没太多犹豫，里面只有轧钢厂和机床厂是重体力劳动的，对肉食需要更加强烈。
    轧钢厂更大一些，需要的临时工更多，发生变故的可能性更小。
    “大憨，红星轧钢厂，走了！”
    “好嘞！”
    大憨答应一声，用嘴叼住烧饼，拉起了板车就走。
    瘦猴和王狗剩急忙跟上。
    王铁蛋也想走，结果被采购员们拦住了。
    “嘿，你小子谁啊，那么不讲规矩！？”事情结束，他们也露出了真面目，准备找找麻烦。
    结果王铁蛋一句话，差点让他们吐血。
    “这车东西是我的，你们说我是谁？”
    合着你小子给自己的东西叫价，虚抬价格！
    那名轧钢厂的采购员听到这话差点摔倒，尼玛，就不能等我离远一点再说吗，怎么感觉自己像个冤大头啊。
    瘦猴也不是不会做人，在这名采购员身边耳语了几句，瞬间让他转怒为喜，高兴地带人往轧钢厂走去。
    王铁蛋和瘦猴打了一个招呼，带着父亲赶往医院。
    这次过去恐怕只能拿到入职表，正式入职还要介绍信，明天一起。
    王狗剩一直处于震惊中，那么一车东西，就能换三个临时工，那他们村多打猎几次，岂不是人人都可以进城当工人？
    不过，这个小火苗很快被王铁蛋浇灭。
    这些年工厂的招工政策是只对城里人开放，不对农村开放，要是农村人都能这样进城，肯定会乱套，都上山打猎得了。
    而且，这只是临时工名额，很容易被开除。
    两人来到医院已经到了晚上，王小妞正在和奶奶在床边一起吃饭，估计是从食堂打来了。
    “爸，三哥，你们来了？”王小妞急忙站起迎了过来，非常高兴。
    “嗯。”王铁蛋答应了一声，看了一眼饭菜。
    “爸，你先在这，我去打点饭菜。”
    “去吧！”王狗剩着急看奶奶，也没在意。
    王铁蛋拉走了小妹。
    “奶奶过两天要动手术，要多吃点好的，补身体，让你过来照顾奶奶，可千万别怕花钱，哥有钱。”
    “哦。”王小妞撅起了嘴，有点委屈。
    她看那些菜价，每一个都感觉肉疼。
    “在城里生活就是这样，省钱归省钱，但不该省的地方千万别省，以后你就知道了。”
    王铁蛋揉了揉小妹的脑袋，笑道。
    “知道了哥。”
    两人来到食堂，王小妞看着王铁蛋的操作简直不敢相信。
    四个肉菜，两个素菜，八个大白馒头，四碗大米饭，不算票据，三块六毛钱，她干整整一个月的工分也就能换那么多钱。
    不是王铁蛋非要买那么多，今天忙了一天，消耗确实大。
    明天一堆事，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医院，不如提前买了，省得明天小妹和父亲再纠结。
    父亲王狗剩看到饭菜的时候也没说什么，儿子孝敬老子，一顿两顿的，没什么大不了，以后别浪费就成。
    吃过饭，父亲要在医院陪床。
    第一天，王铁蛋也不能让小妹一个人住在出租房那边，不安全，拉着她去了附近招待所开了一间房。
    认真嘱咐完之后，他又赶去了瘦猴和大憨所在的大院。
    刚进院子，就听到了大憨妈的哭声，大憨的妹妹小芳也在哭。
    瘦猴家门口围满了院里的邻居，一个个看着屋里议论纷纷，脸上既有羡慕也有嫉妒。
    “怎么了？”
    王铁蛋进来之后，邻居们很自觉地让开了道路。
    “铁蛋来了，快来坐。”
    “侯爷爷，侯奶奶，侯叔侯婶，江婶（大憨妈），你怎么了？”
    王铁蛋挨个打过招呼之后，抱起小芳坐到了瘦猴旁边。
    “哎，铁蛋，婶子谢谢你，婶子从没想过大憨也能有份正经工作。”大憨妈抹着眼泪说道。
    大憨小时候发烧，没来得及治疗，智商上有点问题，现在都二十四了，终于有了点盼头。
    “那你哭什么？”王铁蛋摸着小芳的脑袋问道。
    小芳撅着嘴，金豆子决了堤一样。
    “我不知道，妈妈哭，我也哭。”
    顿时，逗得一屋人哈哈大笑。
    王铁蛋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奶糖分给了现场的几个孩子，剥了一颗塞在小丫头嘴里，然后拿起了桌上的三份入职表，碰了碰瘦猴问道：“轧钢厂那边怎么说？”
    瘦猴还有点不好意思。
    “刚开始那个李厂长还不愿意，只想给两个名额，我说半月之内再弄一头两百斤野猪时，他才答应。”
    屋里坐着院里的三个大爷，还有侯爷爷、侯叔都不说话，估计正愁这个呢。
    两百斤野猪，他们想买都没地方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