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二十几天童试就要开始了,江停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但她属于越紧张就越冷静的类型。
一边算计着别人,她的功课也没有落下。
童试考察的东西大致分为三部分,经义、表判、策论以及八股文。
江停最担忧的就是八股文,作为一个现代人写八股着实有些难为她了,而原主虽饱读诗书却也没有作八股的经验。
对于江停来说一切都是从零开始。
但江停不会退缩,此时此刻她的手中正拿着几篇精妙的八股文,这是她从那老者那儿换来的。
在这个时代,一切有关于读书人的东西都是难得的,八股文虽是科举中的重点,却从没有人集合成书,那些精妙的文章都被世家掌握着。
像江停这样的,就算有钱,没权没势要想得到这些也是很难的。
没办法,江停只能将主意打到了那看着就不简单的老者身上了。
几天以来,江停都在尝试写八股,文章也从一开始的狗屁不通渐渐通顺起来,但这样的成绩想要通过童试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看着自己的文章,江停陷入了沉思,半晌后,她拿起文章离开了府邸。
一路沉默,她来到了一棵老槐树下。
槐树下,江停只见过一面的老者正皱着眉头看着棋局。
江停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在老者踌躇时,她轻轻拿起一颗白子。
老者有些不悦的抬头,想看看是谁打扰了自己的雅兴,看到来人,他微微错愕。
老者捋动长须,认真研究了下江停落子位置,沉吟片刻,眼睛一亮。
他也拿起一黑子落下。
两人便这样无声无息的对弈起来。
江停下棋的态度十分随意,倒是老者每每都要犹豫不少时间。
时间悄然过去。
“哎,老夫输了……”
如今的黑子已经无路可退了,老者也不是矫情的人,心中虽然有些不服气自己输给了一个半大少年,但他却没真的动怒。
抿了口已经凉了的茶,他看着对面的人。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请,老先生教我”
江停郑重其事的鞠躬,递出了手中的文章。
老者哼哼两声,刚刚的郁闷一扫而空。
接过文章,他认真看起来,心中忍不住想:这少年棋艺了得,文章必定也做的不错,老夫得认真看看,不能丢了这老脸。
他看的认真,但越看脸色就越不好。
“这是你作的文章?”
见江停点头,他长呼一口气。
“垃圾!简直是垃圾!”
“你师承何处,怎会有人教出这样垃圾文章!”
江停的嘴角抽了抽,她知道她的文章写的不好,但也不至于这样吧,至少还挺通顺的吧。
她不知道的是老者看文时是抱着万分期待去看的,俗话说期待越大失望越大,这一落差顿时让他恼了。
但这并不是他生气的真正原因,他真正气的是教导江停的人。
他与江停虽只见过两面,接触也不多,但他却能看出来江停是个不可多得的璞玉,但如今璞玉险些被毁,他又是个爱才之人,这才愤怒了。
“学生无人教导,从前虽爱读书,但最近才开始学习八股……”
江停的声音很轻,很平静。
这是事实,无可否认的事实。
老者却是猛的愣住了,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翻了。
“你的意思是,你文章是你闭门造车的产物?”
江停沉思两秒,点头。
老者想要说什么却是说不出来了,心中猛的有些心疼对面的人。
“罢了,罢了,跟老夫来”
低着头的江停眼中猛的一亮。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府邸,穿过比江停府邸还大的花园,两人来到一小楼前。
上了楼,老者推开一扇门。
这里是他的书屋,与办公的书房不同,这里是他专门用来放书的地方。
从置物柜中翻出一大箱子,他将箱子抱着放在了桌上。
“这是老夫年轻时收集的八股文章,上面有老夫的批注解释,你自己看看吧,若是有疑问便说”
江停很开心,向来淡然自若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老者看着他冷哼一声,眼中却是带上了笑意。
“就在这看吧,放心,没人会打扰你”
江停嗯了一声,郑重其事的拱手行了一礼。
老者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而江停则留在书房研究起那些文章。
老者缓缓离开书房,在花园的回廊处他碰到了福德。
“老爷,我听人说你带了个少年进府”
“这是谁家的小少爷,今夜是否要留夜?”
福德问的认真,他家老爷亲自带进来的人,他不得不重视,后续安排也得张罗上,不能怠慢了客人。
老者背着手,冷哼一声,脸色臭臭的,眼中却是平静。
“你问我?我还得问你呢”
福德迷茫了,“问我?”
“是啊,那少年你接触的可比我多”
福德脑海中猛的闪过一个人影,“老爷说的是给棋谱的那位?”见老者点了头,福德才恍然的点点头。
“你可知那人的来历?”
“小的打听了下,听说是家道中落的小公子”
“听人说,他父母亲人都不在了,他年龄小这才带着老仆会的祖地”
老者皱了皱眉。
“怕是没这么简单吧”
“老爷需要我去细细查一下吗?”
“不用了,那孩子心性不坏,想必他也有自己的难处,没必要去为难他”
打发走福德,老者一个人慢悠悠晃到了书房小楼下。
“我是一个孤家寡人,你也是一个孤家寡人,倒是投缘……”
他轻轻叹息一声,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