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刚过八点。
    “走吧，咱们该去祠堂了。”
    老爷子站起身来开口。
    他换上了一身有点像中山装的黑色衣服，神色庄重，挺直了腰杆，看起来十分挺拔。
    袁意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便老老实实的跟在他身后。
    等出门一看，村里各户人家也同样如此。
    无需别人通知，便自发的出门而来，向着村里祠堂的方向走去。
    每户人家都有来人，少则一两位，多则七八个。
    人群中男女都有，但以男人偏多，尤其是老年人，个个都神情庄重，穿着正式。
    除了裴柔以外，人群里一个小孩都没有。
    这让她不免有些紧张，忍不住牵着身前袁意的衣角。
    注意到她的情绪后，袁意笑着转头安慰：
    “别紧张，传统习俗而已，又不是搞封建迷信，而且你长这么好看，老祖宗肯定喜欢。”
    他这么一说，裴柔果真感觉轻松了不少，重新露出了笑容，一脸期待的跟着他向前走。
    等来到祠堂前时，门口的空地已经聚集了几十人，还有源源不断的村民不断赶来。
    人们从村子四面八方赶来，一起汇聚在祠堂前，这场景如同山溪汇聚成大河。
    若是能从空中俯瞰，相信画面肯定蔚为壮观。
    祠堂门口。
    又等了十多分钟后，已经年近九十但依旧健朗的老村长，健步如飞的走来。
    “二爷！”
    “叔！”
    “太爷！”
    众人纷纷恭敬问好。
    无论是论年龄、辈分还是经历，这位老村长都堪称传奇。
    生于20世纪30年代初，给地主放过牛、打过鬼子、剿过土匪……
    在以前还是公社时期，老人家就当过民兵队长、林场副场长。
    后来又回村里担任村长，带村里人修路、种树、搞养殖、开厂子……
    所以声望颇高。
    村里有大小事时，都得请他老人家来做个见证。
    之前袁意考上状元，村里进行庆祝时，他去城里看孙子孙女，所以没能出席。
    这次祭祖算是见上了。
    虽然袁意辈分不低，已经有小孩叫他爷爷，但见了这位，他还是得叫一声爷爷。
    简单回应几句后，祠堂门打开，众人搬出桌椅。
    等老村长坐下后，从怀里取出一张红纸，宛如可汗大点兵般点起了名儿来。
    他点名只点户主。
    户主应答之后，需要报上自家参加祭祖人员的名字、以及和自己的关系。
    然后老村长便一一提笔记下。
    “满堂，满堂来了么？”
    终于，点名到了袁意家。
    “来了来了。”
    爷爷开口答应，然后开口补充道：“我屋今年有三人参加，我和我儿袁兴义，我孙袁意。”
    听完他的话，老村长没有立即下笔记录，而是好奇的开口：
    “袁意也来了？”
    “这可是咱村这么多年，第一个考上状元的娃，还是全国状元，了不得呀！”
    他一开口，村里其他人也跟着夸了起来。
    袁意虽然觉得尴尬，但还是走上前乖乖的喊了声：
    “二爷！”
    “好好好，娃一表人才，跟你爷年轻时候一样，你学习好、脑子灵，未来村里得多靠你们。”
    老爷子握住他的手，满是欣慰的感叹道。
    这话虽然是鼓励，但袁意可没敢真的点头答应。
    网上有个段子很流行：记者采访一位老农，如果有两栋别墅是否愿意捐出去？
    老农毫不犹豫：愿意！
    记者再问：如果有两辆车、中奖一百万呢？
    老农依旧回答愿意。
    但当记者问到如果有两头牛呢？
    老农却回答：不愿意。
    因为他真有两头牛。
    而袁意现在也真有“两头牛”！
    他卡里的钱，给村子里每家每户送两头牛都还有富余。
    但大傻子才会这么做！
    他可不是祁厅长，村里也没出钱供他上大学。
    虽然给过10万块奖金，但那是锦上添花而已，不值他掏出全部身家来回报。
    以后情况再好一些，帮村里修修路、翻新下学校，这已经算是很可以了。
    点名结束之后，就开始祭祖前的准备工作。
    众人以户为单位，男人们分别负责搬抬桌椅、打扫卫生、布置现场、摆放供品等工作。
    女人则负责洗碗做饭。
    等到十一点，一切准备妥当。
    所有人都放下手里的活，集中在祠堂内外，开始仪式。
    其实仪式挺简单的，等老村长和祖宗们“沟通”之后，其他人按照辈分次序排开，一起跪地磕头。
    这时，袁意还受到了些许优待。
    按辈分和年龄来算，他应该跪在后面，但老村长还是拉着他来到前面，跪在了第一排。
    用他的话来说，这要是在以前，还能为祠堂添一块“状元及第”的牌子呢？
    必须来第一排！
    然后袁意就越过了第四排的亲爹，和第二排的亲爷，在第一排磕了头。
    大家一起磕完之后，众人起身。
    然后各家按照点名顺序依次上前，手持香表祭品，单独上前上香叩首。
    祭品种类也很多样，水果、糕点、鲜花、汤酒、香烛、猪头……
    整个流程虽然简单，但众人都认真对待，使得整体氛围庄严肃穆。
    虽然人多，整个过程持续挺长时间，但全程没有人嘻嘻哈哈。
    直到祭奠结束，离开祠堂，众人这才露出了欢声笑语，一边散烟一边拉起了家常。
    稍微聊了几句后，众人便一起吃午饭。
    午饭是臊子面，农村坐席时常吃的那种。
    荤素结合的臊子浇在面上，加上点醋，再拌上油泼辣子，味道非常不错。
    饭后，还有众多流程，不必过多叙述。
    直到下午三点多，一切才终于结束。
    祠堂大门关上，众人不舍的告别，然后各自回家。
    有人留村里多待几天，有人则准备开车返程。
    等下次再聚，就是春节了。
    而回家以后，简单的清理了下身上的灰尘，袁意也打算回秦城了。
    他国庆回秦城的主要目的是落实工厂收购一事，祭祖只是个小插曲而已。
    裴柔自然是跟他一起回。
    袁家院子门口，一家人依依惜别，爷爷奶奶老两口眼里满是不舍，给他车里塞了不少特产。
    核桃、松子、荞麦、柿子、红枣……
    还有刚从菜园子里摘下来的新鲜茄子、黄瓜、生菜……
    后座都快堆满了。
    “爷、奶，快回去吧，别送了，我过年放假再来看你们。”
    告别了不舍的老两口，等车子开出村里之后，袁意这才轻松下来，放下车窗准备点根烟。
    再走走路上就有摄像头，没法抽烟了。
    只是将手伸进口袋后，他感觉手感有些不对。
    停车将里面的东西掏出来，他顿时愣住了。
    这是厚厚一叠纸币。
    估摸着能有三四千块。
    纸币有零有整，有几张看起来皱皱巴巴，似乎已经有些年头。
    最中间夹着一张纸条，上面方方正正的写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