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长，《菲狐外传》的剧组在拍摄地遭到了恐怖分子的袭击，tfox-7和tfox-8不幸遗失了。”主管面色凝重，“不过我们已经用备用零件组装了替代机，之后的商业活动不会受到影响。”
    被称为董事长的人长得相貌平平，属于是放在人海当中都区分不出来的大众脸，但他在以太财团里的身份和地位却相当高。
    他没有去看主管的脸，而是盯着墙上的一幅画作发呆，那部画作看上去并不像是什么名家的手笔，反而像是一个门外汉的即兴涂鸦。
    “宋主管，你有过想要的东西吗？”男人冷不丁地开口，目光却还停留在画作上。
    主管有点傻眼了，虽然自己在公司待的时间很长，但想要琢磨清楚董事长的想法还是很有难度，他也不知道这个问题是不是话里有话，或者自己回答错误后会不会坠入深渊，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说一些似是而非的答案。
    “这个肯定是有的，大家都是想要更好的生活不是吗？董事长您……想要什么吗？”
    董事长终于是看了他一眼，但那种目光却不像是在看人，反而是像在看一个物件。
    “你应该不缺钱吧，我记得主管的岗位待遇还是不错的，我现在也不太缺钱，可是我还是有想要的东西。”
    “有人说，年少求而不得之物，终究会困其一生。这句话可能有点道理吧，宋主管，你猜猜我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如此致命的问题，还不得不作答，主管的头上冷汗直冒，开始绞尽脑汁猜谜。
    以董事长现在的身份和地位，钱肯定是不缺的，能用钱买到的东西大概率也是不会缺的。而对方一手创办了这个垄断影视娱乐行业的演艺公司，大概率是有什么自己的喜好吧。
    “董事长您应该是有自己的艺术追求吧？想要创造一番事业？”
    看着对方摇了摇头，主管的心情跌落到了低谷。
    “我也不卖关子了，我想要的，其实就是女人，可能不太具体，但大致上是这样的。”
    男人看着窗外，陷入了回忆。
    “你应该听说过一些很早的小道消息吧，我其实是私生子，所以在小时候，没有人知道我是以太财团家族的人，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去读普通人的学校，和普通人一样上学，学了一个叫‘罐头封装’的专业，我毕业以后的工作，就是在暗无天日的车间里面操控着机器封装罐头……”
    主管内心暗自松了一口气，对方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还讲起了这么私密的事情，看来自己是安全了。
    “那个时候呢，我最想要的，就是女人，我在读书的时候，就暗恋隔壁班的一个女生……其实现在想想吧，她也不是特别好看，脸上有些痘痘，还有点胖有点矮。但可能反而是因为这样，她在我眼里不是完全‘触不及可’的东西，我感觉她和我也差不多吧。”
    “但是我还是没能表白，毕竟我长得太普通太磕碜了，我也没有钱为她买一个房子或者最新款的飞行器，我贷款都买不起，更别提生孩子这样的事情了。”
    董事长笑了笑，笑容里面有些难得一见的青涩：“所以我实际上就根本没同她说过两句话，不过我还是搞清楚了她的喜好，或者说自以为搞清楚了，我像一个阴暗卑鄙的爬虫躲在角落里偷听她和朋友的对话，我知道了她很喜欢狐狸，还知道了她最喜欢看的电影和崇拜的明星。”
    “毕业后，在暗无天日的车间里干活时，我还是时常想着她，因为如果不是家族后来找到了我，我这辈子应该都是个最底层的人，求偶这样的活动和我无缘。”
    “我想着她，想着女人，幻想、渴望、害怕、压抑。”
    “越是得不到，越想拥有，越是和异性无缘，越是渴望着那种爱，无论是内心上的，还是身体上的。”董事长脸上并没有什么太难过的表情，仿佛是在说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人一样，讲得津津有味，说得眉飞色舞。
    “在每天繁重的工作中，我见不到女人，我甚至见不到人，陪着我的只有一台台的机器，和臭得要死的罐头。”
    “我压抑到快要疯狂，我感觉活着很没劲，我甚至幻想过犯罪，毕竟我这种底层的人一辈子都不可能通过正常的方式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我干脆去冒险……”
    “结果，在我又封装完一天的罐头之后，家族找到了我，说我是以太集团大股东的私生子，而他名义上生的那个儿子夭折了，所以我变成了继承人。”
    “那您应该特别开心吧，毕竟您可以得到您想要的一切了……”主管恭敬地笑着。
    “是啊，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我高兴得要死，我觉得我有钱了我就可以拥有她了，我现在要买什么房子都能买，要什么奢侈品有人抢着给我送，我感觉自己可以给她需要的一切，和她幸福到白头。”
    “不过老头子在知道了我的想法之后，评价了一句我还不太合格，但也表示理解，他说我这是在下面混久了，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了，还说有办法能让我‘醒悟’。”
    “是让你接受精英教育吗？”主管有些好奇地问。
    “嘿嘿，你猜错了……”
    “那天晚上，坐着轮椅的老爷子带我去了最豪华的夜总会，他把所有能点的能叫的女生都叫上了，还喊来了很多女明星为我捧场，说是给我准备的‘欢迎宴’。”
    董事长闭着眼睛，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疯狂。
    “那些女人可真漂亮啊，是我之前见都没见过，甚至想都不敢想的女人，我之前甚至一直以为身材这么好、脸蛋这么漂亮的女人应该是不存在的，都是p图p出来的，或者是虚拟人物……”
    “在此前的人生中，从来没有一个女生理过我，我觉得女人是神秘的，是我高不可攀的奢侈品，但那一晚，我收到了比之前加起来还要多无数倍的讨好和赞美，即使我相貌平平，即使我自己也知道我其实没有她们口中说得那么优秀，但情绪价值还是给我拉满了。”
    “我以为女人是需要我去跪、去当舔狗、去表白的，但她们却开始对我嘘寒问暖，甚至连我不太喜欢热闹、不太喜欢唱歌这种小细节都能注意到，然后立刻找到让我开心舒服的方案。”
    他走到了窗边，像是一个好奇宝宝一样朝着下面望去，外面的行人匆忙地爬行着，在他眼中仿佛一只只细小的蚂蚁。
    “老头子之后问我明白了吗，我说我懂了……那之后我再也没有去找过那个胖胖的女生。”
    “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人，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对于我来说只有两种身份了，一种是为我打工的牛马，另外一种是‘商品’，或者二者皆有之。”
    “世界上的什么东西都可以作为商品，女人、房产、荣誉，都可以变成商品，健康和医疗可以打包成商品，情绪价值和娱乐更是商品，就连那讽刺有钱人的小说我也可以让它成为商品，并且是我这里的头牌！”
    疯狂过后，他的语气渐渐黯淡了下来：“只不过后来，我发现我还是在怀念着，想要那个我没能得到的女人，或许我想要的不是具体的她，而是一种理想中的东西。”
    “那两只机械狐狸是我不惜重金打造的，小七变成人形的脸模是我找设计师亲自捏的，模仿的是我记忆中的她，但肯定没有人能够认出来，记忆这种东西的滤镜还是很大的，去掉她脸上的痘痘，甚至擅自把她的脸型都给改好看了……”
    听到这话，主管终于是嗅到了危险的味道，连忙回答：“我真该死，不知道他们对董事长您有这么大的意义……那些恐怖分子抢去之后进行了破解，但他们应该没有发现逆向破解时会有一行隐藏的代码以怠速模式发出位置坐标……我们之后会联系军方，一定将狐狸抢回来。”
    董事长被主管如临大敌的表现逗得哈哈大笑。
    “你理解错了，对于我来说，那两个狐狸也不过是商品罢了，你依然可以使用备用机替代他们，让商业活动继续进行。”董事长的笑容慢慢变得冷血无情，“只是，我这个人很介意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拿去使用，那军方不是正好要在那边行动吗？让他们处理得干净一点吧，无论是人还是物。”
    “我希望这个世界上，只有一台小七和一台小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