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晋国公和离后，又被赐婚另娶的消息，张氏愣了一下，然后冷笑：“魏氏多么高傲的人啊，仗着嫁的好，谁都看不上，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一旁的嬷嬷接过婢女的活，为她杯中添水。
    她们夫人和晋国公夫人是远房亲戚，从年轻时比到现在，如今晋国公夫人这样，夫人嘴上虽然嘲讽，但心底不见得就好受。
    “新娶得的是哪家的？”
    嬷嬷手一顿，抬起头来：“听说是胡将军的大女儿。”
    “哪个胡……胡将军？”
    张氏先还有些茫然，等反应过来后，眼底闪过一抹嫌弃：“倒是赐了一个好婚啊。”
    晋国公府本就是武将一派的，如今又娶了武官家的女儿，家世甚至比魏家更高些。
    这胡家的女儿在京中算是比较“特别”的，明明是武官家的女儿，可是从小喜欢琴棋书画，加上家世优越，才及笄时在京中也颇有好名声，上门求娶的人家络绎不绝。
    可是她心高气傲，挑来挑去，挑成了个老姑娘，如今二十有三了，却还未曾婚配。
    大家背地里都在笑，是要挑个怎样的神仙夫婿，如今……
    “老夫少妻，新夫人又素来是个心高气傲不肯低头的，和成年的世子又相差不到两岁的，这国公府，有热闹看了……”
    张氏也是当家主母，自然很容易就意识到了问题。
    像晋国公府这种情况，世子已经长成，若非要挑新夫人，最好是选哪种品行好脾气温顺，家世低好拿捏的，这样以后世子夫人进门，也就更好掌家。
    如今却娶了这么个“婆婆”进门，为了的世子夫人不管是谁，都不会太轻松。
    这不存心给国公府找事儿吗？
    就连嬷嬷都忍不住在心底蛐蛐，也不知这晋国公府是怎么得罪皇上了。
    另一边，得到皇上赐婚消息的前国公夫人魏氏，听说前夫要娶一个比自己儿子大不到两岁的姑娘，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直接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一旁贴身伺候的婢女也慌了，一边忙着去找大夫，一边派人去请世子爷过来。
    世子爷身边的小厮明明说了，等过几年陛下的气消了，再想办法将夫人接回来的。
    现在国公府都要有新夫人了，她们夫人还回得去吗？
    然而这个问题，谁也回答不了……
    -
    秦琼华看着许久没有踏入的院子，深吸了口气，抬步走了进去。
    然后才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厌恶的声音：“她来做什么？让她走，我不想见她！”
    那次争执之后，母女之间就有了裂隙，现在的张氏看这个自己从小疼爱的女儿，却再也做不到曾经的亲密无间了。
    “呀，大小姐……”
    赵嬷嬷推门出来，正好看到准备敲门的秦琼华，脸色微变，担心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秦琼华早就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什么人，脸色虽然苍白，但是却还算平静，并没有像嬷嬷担心的那样发火，只是平静开口：
    “娘亲在吗，我想见她。”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赵嬷嬷也笑道：“夫人因为晋国公府的消息心情有些不好，大小姐要不要等夫人心情好像了再来？现在进去怕是……”
    这只是是委婉赶她走的意思。
    若是其他时候，娘亲实在不想见自己，秦琼华也就不来了，可是这次却不行了。
    她摇摇头：“麻烦嬷嬷告诉娘亲，我有急事找她，是关于两位舅舅的。”
    赵嬷嬷原本有些犹豫的心情，闻言瞬间有些紧张起来：“两位老爷怎么了？”
    然后秦琼华只是平静地看着她：“我要见母亲。”
    就是不会告诉她的意思了。
    赵嬷嬷叹了口气：“小姐你稍等，我进去和夫人说一声。”
    秦琼华点点头：“麻烦嬷嬷了。”
    临转身前，赵嬷嬷扫过两个月不见，消瘦了许多的大小姐，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明明好好的一对母女啊，怎么就……
    赵嬷嬷进去将秦琼华过来的消息告诉张氏，然后就得到一句：“让她滚！我没有这样的不孝女！”
    赵嬷嬷心头一跳，知道自己刚才的想法没错，夫人这次真是被大小姐伤了心，都这么久了还是不向见她。
    必将当时，谁能想到她一个小姑娘能说的那么绝……
    她收敛心神：“小姐说，是为了两位舅老爷的事来的。”
    果然，这话一说，刚刚还一脸冷漠的夫人终于有了些变化：“什么事？”
    “不知，她一定要见了夫人才肯说。”看到张氏微微皱起眉，似乎在思索的模样，赵嬷嬷知道这是自己该说话的时候了：
    “都这么久了，夫人还是见见小姐吧。听说这段日子大小姐吃不下饭，刚刚看到他时，老奴都吓了一跳，真的瘦了好多。夫人和小姐是母女，夫人不好受，小姐也不会多好的，您就当发发善心，见见她吧……”
    张氏依旧皱着眉，可眼神却没有刚才那么冰冷了。
    赵嬷嬷知道这是松动了，自作主张道：“那老奴就做回主，让大小姐进来吧，外面寒冷吹的，小姐那娇弱的身子骨，可别着凉了。”
    说着她作势往外走去，张氏皱眉看向她似乎想让她停下，可是一直没开口，赵嬷嬷就当不知道。
    “小姐进来吧，夫人同意了。”
    赵嬷嬷亲自去为秦琼华打帘子：“夫人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您进去了多说些好话，对夫人服服软，母女哪有隔夜仇，说开了就好了……”
    秦琼华知道嬷嬷是为了自己好，对她露出一个笑容，可是心底想什么，就知道她自己知道了。
    赵嬷嬷见到小姐笑，以为她听进去了，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只有主子好了，她们这些做奴才的才能好不是么？
    可谁曾想，她这样的好心情也就维持到小姐走到门口，说出第一句位置：
    “请娘亲递牌子进宫，去见见三妹妹吧，向她服个软吧。”
    原本因为赵嬷嬷的话有些心情复杂的张氏，听到孽女的第一句话就是想气死自己。
    她嘴角一抽，几乎抓起手边的热茶就朝她脚下砸去：“你给我滚！”
    然后瞪向赵嬷嬷：“你这老货，让她进来做什么？让她滚出去！”
    赵嬷嬷也傻了，谁能想到大小姐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触夫人霉头呢？
    她也有些后悔了，早该想到以大小姐的性格没那么容易说话的，她怎么就……
    “大小姐，你别说了，老奴送您出去……”
    秦琼华抽出自己被拉住的手，站直原地挺直脊背对张氏道：
    “母亲以为晋国公府是莫名奇妙出事的吗？”
    张氏冷哼一声，转过头根本不理她。
    秦琼华并不在意，她自小就知道母亲是这性子，一旦不高兴就不爱理人，非要将旁人急死了，她才高兴，认准自己的死理，油盐不进。
    “那是因为太子殿下很在意三妹妹和慕容世子的过去。”
    张氏听懂了，终于看向她，冷笑道：“你不会想说，晋国公府出事是因为太子吃醋，所以要整他们吧？”
    秦琼华：“对……”
    “对个屁！”
    张氏忍不住骂了句脏话：“他真吃醋该对付慕容景自己，对付他娘做什么？就为了给他找个后娘？”
    她说着对赵嬷嬷一个眼神：“让她走！”
    赵嬷嬷回神：“大小姐你看……”
    秦琼华依旧盯着母亲，并没有被她嘲讽后的尴尬恼怒：“不止是晋国公府，舅舅家出事怕也是那位殿下做的。”
    张氏这下彻底冷了脸：“闭嘴！你舅舅们出事的时候，太子根本就不认识秦桑桑！怎么可能为她做这么多！你再胡说八道就给我滚出去！”
    这一次，秦琼华一直等她骂完了才开口：“我在三妹妹和许姨娘住的偏院，发现和隔壁的共墙上有一道门。”
    张氏一愣：“什么？”
    “那道门开的极其隐蔽，做工惊喜，若不是偶然被撞开，谁也不会发现。母亲觉得，以三妹妹在家中的处境，她能开吗？若不是她开的，那会是谁？”
    她说着一顿：“那你又可知，隔壁住的是谁？”
    张氏下意识反问：“是谁？”
    说完自己反应过来，隔壁身份特别神秘，老爷曾交代不让她多打听。
    而能让一个丞相都避讳的身份……张氏顺利想歪了。
    “不、不可能……”
    她过于震惊，将边上果盘也一起挥了地上。
    好在地面铺着厚厚的毛毯，并没有摔坏。
    “绝对不可能……”
    见母亲还是不肯相信，秦琼华抿了抿唇，使出了杀手锏：“那母亲如何解释，三妹妹一出事，与相府没有一点联系的太子殿下会那么快就得到消息，还派了东宫守卫来保护她？她凭什么？”
    张氏张张嘴，想反驳，却不知道说什么。
    “还有表妹的手，有人是因为她动了三妹妹，所以被太子废了……”
    张氏想到自己侄女也是一阵心疼，忍不住道：“害人精，她果然是个害人精……”
    秦琼华手指死死掐着手心，不许自己难过，继续说下去：“还有许姨娘在外面住的院子……无一不是太子的痕迹。一个不受宠、大字不识的庶女却能成为太子侧妃，连陛下都经常赏赐，娘亲真的认为会是平白无故的吗？”
    张氏此刻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她胸口起伏，眼神闪烁，恨不得回到当年，在秦桑桑一出生时就弄死她。
    可惜，已经没有可能了。
    秦琼华知道母亲已经听进去了，听进去就好：“所以，请母亲递牌子吧，三妹妹，也该想念许姨娘了。”
    张氏猛然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女儿。
    她或许真的长大了，明明从小到大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如今却还是学会了向她最看不起的庶妹低头……
    -
    而此时皇宫中，秦苏也没想到会再这里看到一个许久不见的人——
    “小姐。”
    看到出现在床边，身着绿色宫装的少女，秦苏脑子缓了一下，才慢吞吞叫出她的名字：“春、风？”
    春风眼睛一亮，忙点头：“是我，是我啊小姐！”
    秦苏却好像没那么激动，问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春风并没有读出少女语气中的不对劲，老实道：“太子殿下担心小姐，所以让奴婢进宫来伺候您……”
    她话没说完就被床上的美人平静打断：“所以，你是太子的人。”
    语气平静，是陈述而不是疑问。
    春风一愣，心中忽然有些不安了：“小姐，我……”
    秦苏却已经闭上了眼睛：“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春风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少女的样子却怎么都说不口了，只能垂下头：“奴婢遵命。”
    等楚君衍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垂头丧气站在门外的春风。
    得知她不过两句话就被赶了出来，秦苏并没有留下她的意思，他嘴角的笑也淡了：“没用的东西。去虎房领罚吧。”
    春风脸色一白，然后低头应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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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苏对着打开的窗外发呆，冰冷的寒风吹进来，身体四肢仿佛都变得冰冷。
    可就是这样开窗吹风的权利，每日也就只有一小会儿。
    当开门声响起时，她眼底闪过一抹厌恶，头也不回地开口：“滚出去！”
    那人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平静地继续朝她靠近。
    她眉头皱起，情绪有些暴躁：“我说了让你滚出去，你听不懂……”
    看清来人是谁后，她所有的话顿住，眼底闪过好不掩饰的嫌恶，抓起被子就想盖住自己不理他。
    可还是稍微迟了一步，被不知何时走到了床边的那人抓住被子，手腕强势地将她从被子从捞出来，强硬地扣在怀中。
    察觉到少女身上冰冷的温度，楚君衍眼底微不可察闪过一抹不悦，可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强迫人抬头看自己：“你今日精神倒是不错。”
    秦苏闭上眼睛，看都不想看他。
    他也不在意，轻轻笑了一下，然后低头去吻她的唇：“这样也很好看。”
    怀中的少女明显僵硬了一下，就像挣脱他，却被按得更紧了：“你家中递了口信进来。”
    秦苏浑身一僵，顺利被男人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