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请坐。”
秦苏只是一挥手，刚刚碎了一地的桌面便消失了。
楚疆身后多了一个看起来就很柔软舒服的沙发。
他眸色暗了暗，阴鸷着脸色坐了下去。
秦苏见状勾了勾嘴角：“想要找回记忆，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就是催眠。但是……”
在男人看过来时，她稍稍俯身，换了了个姿势：“作为心理医生我必须提醒你的是，催眠过程中如果发生意外，或许会让你的记忆更加混乱，增加新的负担。一般来说，没有十足的准备，好医生不会这么做。”
楚疆似乎笑了一下，说出的话却有些刺耳：“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做。”
对面的女人笑起来，明媚大方，和他记忆中的笑颜有八分相似，让原本阴郁暴躁的青年有片刻的恍惚。
“因为，我不是什么好意思啊。这种方式虽然危险，却是目前效果最好，最方便的。通过案件回溯，让你重新置身于当时的环境下，看清‘真相’。”
她偏了一下头，如玫瑰一般，美丽却带刺：“所以，你敢吗？”
楚疆：……
有意思，竟然会有人问他“敢不敢”。
“你说我敢不敢？”
男人眼中多了几分锋芒，将之前的阴沉死气都驱散不少。
果然，愤怒和仇恨才是最能激起人斗志的存在啊。
秦苏修长漂亮的手指轻晃，指间的昂贵钢笔发出璀璨如钻石的光芒，一闪，又一闪……
-
“殿下，前面发现了那老鹰的踪迹。”
副卫的话让楚疆猛然回神，看到熟悉的面孔，他有瞬间的失神。
下意识想跟过去，身体却忽然动弹不得，就好像刚才在四夷馆外被控制住了一般。
接着，右手好像有自己的意识一般，慢慢举起了手中长刀。
失去的记忆在这一刻变得清醒，他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才控制住右手。
没等他送一口气，面前忽然传来金属碰撞声和低沉凄厉的惨叫——
原本专注搜查的亲卫们，像是一瞬间失去了理智，眼神空洞与茫然，举起自己的利刃就挥向了同伴。
凄厉的惨叫与浓重的血腥味一起散开，
这些人只有攻击，没有防御。
熟悉的人一个个倒下，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想要阻止的他眼前充斥着无尽血色，脑子开始混沌，四面八方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叫嚣着，杀了！把他们都杀了！！
“怎么样，看清楚了吗？”
清灵的嗓音像是从遥远的彼岸传来，将几乎深陷于梦魇中的他拯救出来。
楚疆睁开眼睛的第一反应是看向自己的双手。
修长漂亮，骨节分明，玉石打造的一般，此刻却干净地毫无血迹。
“不是我，”
“不是我杀的。”
“我没有杀他们……”
他每一句话都仿佛从喉咙深处穿出来，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深沉。
“我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不能行动，”
他说话时，动了动自己的手指，仿佛在虚空握住些什么。
“我好像想动手的，但是克制住了……”
说这话时，眼睛里似乎有亮光闪过，虽然很快又被黑暗覆盖。
“如果这记忆是真的话，我没有杀人。”
男人抬起头来，望着不远处沉静的白衣女子。
这是第一次，他希望这人是真的存在，不只是他的幻想。
秦苏笑了一下，笑容中多了几分真挚：“想要知道是真还是假，只需要让人去尸检即可。凡有接触，必留痕迹。希望这次催眠能帮助你解开一些心结。下一次见面时，能得到你更多的信任。”
楚疆心头微怔，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认真打量起面前的女人。
然而随着他的注视，她的位置却离他越来越远。
直到他彻底退出梦境前，还听到她最后一句“忠告”：“你的身体也有被控制的痕迹，或许，你也需要检查。”
下一刻，他就这么梦中挣脱，双眼猛然睁开，注视着头顶影影绰绰的藻井图案，脑中却走马灯似的不断重复被寻回的“记忆”。
他站在原地，努力与杀意在做斗争，可那些他熟悉的人却一个个惨叫着眼前倒下。
他想救他们，却根本无能为力。
直到此刻，手臂仿佛都残留着和那股神秘力量殊死搏斗的记忆……
“哗啦~”
手腕下意思扯动着锁链，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原本空洞的眼神也慢慢清醒。
原本失去的五感也随之恢复，梦中影影绰绰萦绕在鼻尖的香味终于清晰，近在咫尺。
楚疆垂下眼眸，看向怀中依旧疲惫睡去的少女。
眼中残留的扭曲空洞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尽数化作温暖依恋。
桑桑……
“你们……”
一道充满惊讶的女声骤然响起，楚疆眼神陡然锐利，浑身的气势也在这一刻改变，即便被束缚住了双手，依旧难掩身上巍峨强大的气势：
“谁准你进来的？滚出去！”
来人——羽飞仙僵在原地，脑子有些混沌，声音也有些结巴：“对、对不起，我只是想进来看看你的身体……”
“滚！”楚疆低沉的嗓音满是威慑。
羽飞仙转过身，跌跌撞撞往外跑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去，只是直到离开，眼睛里只记得刚才所见的画面——
那以残忍嗜杀着称的男人，看向怀中人时，眼神是那么温柔留念。
他爱她。
这个人认知，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出现她在脑海里。
“那群蠢货！”
楚疆低声骂了一句，似乎惊扰到怀中的人，他又闭上了嘴，甚至呼吸都好像放轻了许多。
-
“羽姑娘？”
叶凡怀疑地看向失魂落魄的羽飞仙：“发生什么事了吗？殿下不会又发狂吧？”
说到后半句时，语气里带着紧张。
与飞仙回过神来，看向面前的青年，眼前又不受控制浮现刚才的画面。
“没有，只是，里面已经有别的人了。”
“别的人？”
叶凡诧异地看向一旁守卫。
守卫也是茫然：“回侍卫长，刚刚换班，并不知道里面……”
“是侧妃娘娘。”
羽飞仙一句话解释了所有，叶凡下意识点点头，然后又有些困惑，距离守卫换班都已经过去两个多时辰了，侧妃娘娘在里面做什么？
总不会在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