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他俩想破脑袋,也不可能猜到李无道身上。
抛去固有印象不谈,这位狗见了都嫌的李家三公子身上,是一点武道气息都没有。
“铁疙瘩,你说这暗市背后,到底是何人?”
绝绝子看了眼还在跪着的徒弟,眼神好似飘向了远方。
“俺哪知道!反正不好惹!”
李铁不知绝绝子为何有此一问。
“唉!”
绝绝子哀叹一声,“若是你没受伤就好了,咱俩可以夜探一波暗市。”
“探个屁吧,咱俩又不是没探过,一年前不是差点把老命交代在那里!”
李铁翻了个身,语重心长道:“药罐子,俺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事真不是你能管的,你就好好在这药王谷安享晚年吧,别找死!”
绝绝子沉默不语,只是口中喃喃:“三年啊,短短三年,死了多少娃娃……”
“你俩老东西聊啥呢?”
药罐子与铁疙瘩正各怀心事之时,一个轻佻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卑职保护不力,让三公子受惊了,请您责罚!”
李铁闻声就要起身,却是被绝绝子按了下去。
却见李无道大摇大摆走近,拍了拍李铁肩膀,“死不了吧,老铁!”
一句老铁,愣是让李铁愣了半晌。
那么粗糙一个汉子,眼眶竟然蓄满了泪水。
保护了这臭小子二十年,一直被称呼狗奴才,何曾有过这等待遇?
一旁的药王自然知道李铁在想什么,撇了撇嘴,“没出息的玩意……”
“让三公子担忧了,属下并无大碍!”
白了绝绝子一眼,李铁心中却是暖呼呼的……
“还并无大碍,胳膊都少了一只!”
李无道一屁股坐在床边,指着包扎好的伤口,对药王道:
“老绝头,你不是那什么药王吗?看看能不能找条胳膊给老铁续上!”
“老子是药王,不是神仙!”
绝绝子当即暴怒,“再说他练铁头功的,少个胳膊没啥大不了的!”
虽是如此说,绝绝子却是眉头紧蹙,似是思考可行性。
“呸!还药王!就这?”
李无道翻了翻白眼,又指着院子里的杜仲道:“你那傻徒弟跪到现在了,你就不知道管管?”
“有眼无珠的玩意儿,求人都不知道去找个靠谱的!让他跪着反省吧!”
绝绝子心情烦躁,语气中不免夹枪带棒。
“不是看你一把老骨头,非得削你一顿!”
李无道痞帅一笑,心中倒是对绝绝子这老东西多了几分好感。
显然,杜仲去暗市,他是知情的。
或者说直接就是他的授意……
是夜。
阴云密布,狂风呼啸!
房间之内,杜仲涣散的眼神愈发坚定。
“师父,我要救那些稚子!”
绝绝子张了张嘴想要开骂,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从小带大的孩子,岂会不知道其秉性。
若非他硬将这小子拖进房间,这小子能在外面跪到死。
“救,肯定要救!但不能指望李无道那混蛋玩意!”
“可是除了三公子,谁还有那么大的能力?”
杜仲突然眼睛一亮,“师父,要不咱们将这件事情汇报给城主,弟子听说那战城主嫉恶如仇,若是他出手,定能将罪恶的暗市连根拔起!”
“真让姓李的小兔崽子说中了,老子怎么培养了你这么个蠢货!”
绝绝子指着杜仲脑门骂道:“麻痹的!你以为那战寒天不知道暗市的勾当?三年了,他要敢管早就管了,以战寒天的性格,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想而知,暗市背后到底是何等存在!”
“那怎么办,我现在一闭上眼睛,就是那些孩子绝望的眼神……”
杜仲双眼一片血红,“不行!就算是死,我也要将此事公之于众!”
“啪!”
绝绝子直接甩了杜仲一个嘴巴,“死,死,死,老子培养了你十七年,你他妈要是敢死,老子骨灰给你扬了!”
“对不起,师父!”
杜仲面露惭愧低下了头,心中则是想到了那夜救他之人。
明明跟师父穿着同样的衣服,却是一个天,一个地。
若是再见到那位高人该多好,他就算是跪死,也要求其出手一回!
他又岂会知道,那位高人此刻正趴在屋顶之上。
鸡贼的听着师徒二人聊天。
沉默良久,绝绝子突然一拍大腿,“也罢!老子今晚就去暗市走上一遭!!”
“师父,弟子陪你同去!”
杜仲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去你奶奶个锤子,你去干甚!拖老子后腿吗?你先养伤,顺便看住姓李的那败家子,那厮手脚可不咋干净!”
绝绝子一番呵斥,黑着老脸推门而出,跨出门的前一刻又突然回身。
眼神深邃道:“等老子好消息!!”
“师父小心!”
杜仲知道他去了也是拖累,只能化悲愤为力量,开始运功疗伤。
“麻痹的,一把年纪还要去拼命!”
绝绝子回到自己房间,小心翼翼打开一处暗格。
暗格内,是一张诡异的面具。
面具呈现黑白二色。
宛若在最纯白的牛乳之上,倾洒黑到极致的墨汁。
双方并不兼容,随意流动。
最后呈现自然的不规则分布。
绝绝子双手恭敬的取出面具,面色异常凝重,道:
“老伙计,今夜,请你与我再次浴血!能不能活着回来,就靠你了!!”
言罢,很有仪式感的将面具向脸上戴去。
就在面具即将扣在脸上之时,仪式感消失了。
绝绝子只觉得后脑一痛,眼前一黑,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在其身后,是一脸玩世不恭的李无道。
“既然一把年纪,就该早睡早起,熬夜的事,交给年轻人。”
抽过绝绝子手中的面具,李无道一瞬间有些无语。
自己这是跟黑白两种颜色杠上了!
体内的黑白色气息虽然融入了四肢百骸,但还是能够清晰感觉到。
如今随手顺个面具,依旧是黑白相间。
而且他隐隐感觉,这面具有些不简单。
盯着时间久了,会让人产生两种颜色在流动的错觉……
山林之中,李无道用清澈的泉水反复清洗了无数遍,这才戴在脸上,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暗市入口,位于城西一座道观之内。
那里原本香火鼎盛,谁知十年前的一个雨夜,道观里包括观主在内的三十六人,全部消失无踪。
第二天有虔诚信徒去烧香还愿,却发现原本供奉的道祖爷雕像,竟是换成了一个陌生的黄衣公子。
那黄衣公子目光桀骜,俯视众生宛若蝼蚁。
哪怕只是泥胎,与之对视一眼,都会感到自身之卑微。
信徒,永远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狂热的存在。
十几个信徒仗着胆子,要将此雕像砸碎,重塑道祖金身。
结果雕像还没砸到,几个人从手掌到手臂的肉,就像纷飞的玫瑰花瓣一般落在地上。
只留下了一只只森森白骨,还在抓着凳子等工具。
接下来,就是杀猪般的惨叫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