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请问是保罗·康罗伊吗？”
    楚嚣的声音非常平静，不紧不慢，咬字也异常清晰，给人一种非常有亲和力的感觉。
    如果是平时听到这个声音，瑞安肯定会觉得安心，但是现在，他没有这个心情。
    “对对对。我就是保罗，你是谁？”
    “我是艾伦·达文波特，crt的人事主管，你给我打过电话。”
    “对没错，是我给你留的言。”瑞安把手机拿到面前看了一眼，上面的电量已只剩下了最后一格，“达文波特先生，你能不能说快点？手机要没电了，我现在的情况也很不好。”
    楚嚣的声音依然稳定、清晰且缓慢，“我知道，我知道，我从瑞贝卡那里听说了，你能不能再说一下现在的情况？”
    瑞安感觉自己的肺都要炸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痛恨一个严谨的人，不过刚才打电话的经验让他知道，现在反驳或者骂人都是无谓的，只会浪费时间而已。
    瑞安能做到的，就是尽量配合。
    于是瑞安又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这段话他已经会背了。
    不过这次他加了一句，“情况好像更糟糕了，刚才不知道是发生了爆炸，还是什么情况，我感觉到棺材晃动了几下，开始有沙子顺着木板的缝隙漏了下来，我怕一会儿木板就支撑不住了，这是一口旧棺材！”
    “好，请冷静，慢一点说。”
    “我……”
    瑞安强忍住了要骂人的冲动，他都要死了，还怎么冷静？
    这时，一小撮沙子从天而降，正好命中了瑞安的眼睛，他啊了一声，拼命眨眼，妄图把沙子弄出去。
    可对面的楚嚣，却像没有发生任何事的样子，“你说完了？那么我来问你，你都和谁通过电话？”
    “￥%……&*”
    瑞安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而楚嚣就像是没听到一样，还是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well！ok！ok！ok！”
    瑞安彻底被楚嚣打败了，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911的接线员，fbi芝加哥办事处的哈里斯，人质小组的丹，还有劫匪……”
    楚嚣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劫匪？你认识劫匪？”
    “我特么怎么可能认识？”
    瑞安再次让自己冷静下来，“没有，我不认识劫匪，我是猜的，手机里有一个未接来电，我打过去，是他让我要的赎金。”
    “那么……”楚嚣顿了顿，“你通知媒体了吗？”
    “我特么哪认识什么媒体？我连报纸都不看！”
    瑞安怒骂了一句，然后就愣住了，他不知道楚嚣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只需要回答有，或者没有。”
    瑞安一怔，可还是按照楚嚣的要求说道，“没有。”
    楚嚣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生气，“太好了，保罗，你的选择是对的，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好？好尼玛的好！”
    瑞安显然绷不住了，愤怒一瞬间就占领了他的大脑。
    当然，不只是愤怒，还有恐惧、憋屈和绝望。
    突然，爆炸声响起，保罗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举起来了一样，然后又重重地摔了下来，手机也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
    但是他顾不上找手机，因为刚才的爆炸，将棺材板震裂了！沙子顺着缝隙汩汩而下，只是一小会儿的时间，就已经在棺材板上留下了一个小沙堆。
    瑞安整个人都愣住了，然后立刻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用手去堵这些缝隙，如果按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半个小时，他就会被沙子活埋。
    是真正的活埋！
    瑞安变得异常冷静，怒火瞬间熄灭，他将上衣脱下来用小刀划开，试图用衣服将这些缝隙堵上。
    此时，在棺材的角落里，手机又开始震动了。
    瑞安顾不上这些，他变得异常专注，仿佛面对的不是缝隙，而是一个需要精细操作的机器一样……
    他成功了！
    沙子落下来的速度变慢了，瑞安明显松了口气，然后才接起了电话，还是楚嚣。
    “保罗，你还在吗？”
    “你能救我吗？”
    沉默了片刻，瑞安才幽幽地问了这么一句，楚嚣一时之间有些语塞。
    楚嚣甚至有挂断电话的冲动，不过他还是忍住了，“保罗，对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我和瑞贝卡还有丹通过电话，他们说会很快来营救你……”
    “真的？”
    瑞安的声音突然变得高亢起来，“他们亲口跟你说的？”
    楚嚣难得结巴了一下，“当……然。他们正在征调直升机，也在寻找绑匪的位置。”
    “thank god！”
    瑞安突然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他似乎都有了错觉，好像透过棺材板的缝隙，看到了阳光……
    “咳咳……”楚嚣咳嗽了一声，“确实应该感谢上帝，按照流程，我现在要打开录音机，我们接下来的对话，将会被记录在案……”
    “what？”瑞安被楚嚣的话从幻想中拉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要录音？”
    “只是流程而已……我要开录音机了。”
    瑞安听到了录音机转动的声音，人在黑暗之中，听力仿佛也得到了加强……
    没等瑞安再次提问，楚嚣自顾自地说道，“我是艾伦·达文波特，克里斯汀·罗兰德·托马斯股份有限公司的人事主管。今天是2006年10月23日，我正在和保罗·康罗伊先生通话。”
    “康罗伊先生，你知道我正在录音吗？”
    “what？”
    “请回答我的问题。”
    “shit！”
    “康罗伊先生……”
    瑞安已经不耐烦了，“是的，是的，是的，我知道。”
    “康罗伊先生，你允许我进行录音吗？”
    “你为什么要得到我的允许？”
    “我需要你回答，是或者不是。”
    瑞安知道自己不同意，对方就不会继续下去，他只好同意。
    “那么……谢谢。”
    楚嚣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你还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被crt聘用的吗？”
    “我不记得了……”瑞安突然没来由地一阵烦躁，不过他还是要回答问题，“九个月前，一月份左右，怎么了？”
    “我这里有官方记录，你的正式聘用日期是1月4日。”
    “who cares？”
    瑞安感到十分荒谬，都这个时候了，还纠结自己是哪天入职的？有什么意义？
    楚嚣的声音还是那么莫得感情，“1月4日，对吗？”
    “yes！行了吗？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非常遗憾地通知您，在早些时候，也就是今天上午，你因为违反公司规定，被crt解雇了！”
    “what？”
    瑞安一时之间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