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玄蛇与被遗忘的记忆
作者:梦中羽   引虫师最新章节     
    看着沃斯果盘上那三个七色斑斓的怪异果子,我的内心动摇了,被玄蛇咬伤的左腿此时变得又冷又痛,并且这种痛已经达到了钻心剐骨的程度,不仅如此,随着蛇毒在我左腿血管里渐渐扩散,我能感觉到这种剧痛正在一步步朝着我的上半身蔓延,我害怕了,与这段旅程之前的恐惧所不同,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离死亡竟如此的相近,想到这儿,我的开始不自觉的朝沃斯的果盘伸出一只手。
    就在这时,靖仔的声音再次在我脑海里出现,他反反复复劝阻着我不要去吃琼露,可强烈的求生欲使我的大脑几乎失去了理性思考的能力,我不想死,我要活下去……
    “你这废物!真麻烦!”靖仔大骂一句之后便再次陷入了沉默。
    我看了看身旁的南宫蒲和南宫藜,这两兄妹此时也已经被白玉盘上的三个神秘琼露所吸引,面对我上的伤势,他俩也变得无可奈何。
    “也罢,那就试试看!”我一咬牙,在沃斯端着的白玉盘上抓起了一个琼露,这东西的手感很奇怪,刚看到的时候我以为手感应该像气球或者海蜇之类,可等我抓在手里才发现,这感觉,就好像抓着一个泡沫,就像洗衣机在运转时所排出的泡泡,小时候最喜欢那这些泡泡捧在手里玩,而眼下琼露给我的手感和那些泡泡几乎一模一样。
    我刚要拿起琼露,突然感觉脚下伤口痒痒的,低头一看,左腿被玄蛇咬伤的六个孔洞上面竟燃烧起青白色的火焰,随后一旁的南宫蒲大喊了一声,他的葫芦再次被我的火焰所遥控,打开了龙头塞子,从葫芦肚子了飞出了三颗浅绿色的丹药,这三颗丹药平稳地飞到了我的伤口上,当我伤口上方的火焰烧把三颗丹药成了粉末后,青白色的火光顿时变成了浅绿色,而我左腿上的疼痛感竟开始慢慢消退,发黑的左边小腿也慢慢变得红润,肿胀的病症也开始消退。
    “呵,真不好意思!”我轻轻把琼露放回了白玉盘中,然后尝试活动活动左腿,嗯,已经基本没事了,尽管还是有点痛,但应该并不妨碍行走,浅绿色的火焰随之消失。见我竟然莫名其妙的化解了玄蛇的毒素,沃斯本来平静的脸上突然变得扭曲,他端着白玉盘,一步步后退到了草丛里,目光中透着一股邪魅,很快我们便知道了这个小男孩到底要做什么,只见草丛之中钻出来数十条玄蛇,这些黑蛇在地上游走的速度极快,不到一眨眼的时间,我们三人便被这群黑蛇给围得个水泄不通。
    于是我赶紧调动内息,再次呼出芸白净香,又用蒲扇把香尘扇动成白色龙卷围在我们三人四周,也许是蛇毒伤未清得彻底,我的内息在体内的运转总是断断续续,这使得芸白净香所形成的风尘白帘变得十分脆弱,起初还能抵御几次蛇群的进攻,但是随着内息的运转量愈发减少,风尘白帘很快就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南宫蒲唤出子母埙,对着满地毒蛇吹奏起阵阵灵曲,此曲时而高亢轻快,时而低沉绵长,给人感觉空幽之中又带着几分灵动。地上的玄蛇听到曲子后,明显减慢了朝我们三人爬行的速度。我看着这满地的黑条子,它们嘴里发出的“嘶嘶”听得我浑身寒毛集体立正,玄蛇们用力的抖动着自己身子翘起的鳞片,好像是想要把南宫蒲所吹奏的这个曲子给摆脱掉,看来这曲子会给玄蛇带来某种攻击效果。
    “藜大小姐,你也赶紧啊!”我转头催促另一旁站着的南宫藜,可此时的南宫藜,其看着前方玄蛇的双眼恐惧得瞳孔放大,脸上更是暴汗如雨,而她的嘴唇正在夸张的抖动着,手也在抖个不停。
    我见状索性一手拉着南宫藜的左手,一手拽着南宫蒲腰间皮带,趁着玄蛇们的移动空间变得松散稀疏,赶紧朝着山下窜去。可山坡上的小路实在难走,要不是我们三人都会点轻功,以我们下山的速度,常人怕是早就十足滚下山崖,可即便是我们运用了内息以脚踏青石,步行草尖,下山之路依旧艰险,因为山路两旁的草丛里不停地窜出玄蛇,一般来说,蛇是不会主动攻击比自己体型大的多的动物,可这些玄蛇看见我们就好像见到了十辈子的仇人似的,它们一条条都竖挺着脑袋,张这大嘴露出毒牙就要往我们身上扑,还好南宫蒲的曲子对这些毒物依旧奏效,有了这种旋律的保护,玄蛇们每次一扑到离我们还有三寸的地方就会被一种只有它们才感知到的力量给弹飞。
    但我们的运势在逃命的途中并不是一直都那么好,当我们跑到临近山脚时,山路却出现了断层,蜿蜒的小路赫然断开,而前方竟是一个断崖山沟。这片断崖离地面至少还有十五六米的高度,眼下我的内息还是无法持续输出,看着这么高险的地势,我打心底发虚,因为我根本无法保证自己能顺利施展纵云飞梯,一旦失误,我即使是不死那也会把腿摔断,我倒不是怕这个,而是不想拖累身边南宫兄妹,也不知是不是玄蛇残留在我腿上的毒素作怪,看着眼前的断崖,我双膝发软得厉害。
    可偏偏就在危机关头,南宫蒲却停止了子母埙的吹奏,我本以为他想把我们仨传送到山下,可这小子猛的眨了几次眼睛后,我发现他脸蛋憋的赤红,东倒西歪的状态看着就像个喝了二斤的酒鬼,他眯着眼睛对着我吐槽道:
    “妈的,在高原上吹埙就是费劲儿,搞得我脑子现在……现在晕晕乎乎的……”
    “就差这么十来米就能到山下了,你小子赶紧把我们弄下去啊!”我捏着南宫蒲的脸蛋左右晃了晃,心里祈祷着希望这样能帮助他多吸收点氧气,让他快点清醒,可我都快把这货的脑袋摇断了,看他的表情却似乎是越来越迷糊。
    眼看玄蛇们就要追上我们三人,千钧一发之际,我感觉自己的左手被南宫藜的右手抓得生疼,刚想对这娘们儿骂上几句,可南宫藜却一把撒开我的手,转身对着山路上的玄蛇皱眉怒视,没过多久,我便感到周围的草丛里渐渐发出窸窸窣窣的躁动声,转眼间,成百上千只蝗虫从山路两旁的草丛里飞窜而出,它们的拍打着翅膀,发出刺耳“嗡嗡”声,像一个个敢死队员,集体朝着蛇群俯冲而去。一部分蝗虫趴在玄蛇身上疯狂的撕咬着其身上的鳞片,另一部分的蝗虫则横挡在我们跟玄蛇群之间,形成一道虫子堆叠而成的围墙,完美的阻挡住了玄蛇对我们三人的进攻路线。
    看到这如此惊奇的场面,我才想起来南宫藜不仅是一名引虫师,还是一名昆虫遣虫使,幸亏咱们身处野外,草丛里的蚂蚱飞虫多得数不胜数,这给足了南宫藜操纵这些昆虫的机会。趁此时机,我在周围四处张望,想着另寻一条能通向山下的路径,可慢慢恢复一些神智的南宫蒲却拽着我的胳膊说道: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没事儿,你就是有点缺氧,赶赶紧跟我一块儿想法子逃啊!”
    我不耐烦的安慰着南宫蒲,可这小子却指着背对着我俩的南宫藜继续说道:
    “不是……你不懂,这丫头不能使用太久她的遣虫使天赋,不然……不然……”
    “不然怎么样?”我一手捏着南宫蒲的脸蛋追问道。
    南宫蒲转身对着南宫藜,他眼神迷离的看着南宫藜的背影,手晃晃悠悠地指着南宫藜,想说什么又说不清楚。
    不过不用等南宫蒲解释啥,我已经知道了南宫蒲的意思,我走到南宫藜身边,看到她的眼睛、鼻子、耳朵以及嘴巴都在流淌这细细的血线。来不及多想,我唤出蒲扇,将自己呼出的大量胶蓝寒香全部扇向眼前那道虫子围墙上,一只只正在叠罗汉的虫子们被我那冰冷的香尘成功冻成了一道大冰墙,我趁机吵着南宫藜的脖子后头用力敲了一下,还好,我尚能把这个硬颈的美人儿打晕,于是我后头背着南宫藜,一手拽着南宫蒲,闭着眼睛努力调动身体里的内息,并将内息打量灌入双腿和右手臂上,然后纵身朝往断崖方向大步一跳……
    靖仔在我们仨即将掉到地面时,及时提醒道:
    “沈放,就是现在!”
    我当然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于是我握紧蒲扇,对着地面大臂一挥!大鹏冲天恰好击打在了前方的地面上,反向的作用力如我预期的那般将我们三人往后凌空推动了一段距离,当我的双脚的脚后跟触碰到身后的崖壁时,再以纵云飞梯用力往崖壁上一瞪,离地面的五米多距离顺利让我用轻功平稳落下。
    可我没得意多久便感觉肺部一阵胀痛,紧接着,一股老血从我气管里喷咳而出,沿着口腔直接泼到了地面上。
    随着山路上的冰墙破碎,成百上千条黑色的长蛇从断崖上飞身而下,漫天的蛇雨眼看就要落在我们三人身上,一个发着黄色光芒的身影从我们身旁的草丛里突然窜出,宁子初高举着手中的灯,其灯里发出的刺眼黄光芒高射万丈,好似一把金光具伞一般完全盖住了我们上方的天空。数以百计的玄蛇被宁子初手里灯罩发出金黄色的光芒照射到的一瞬间便开始燃烧,还没等到落下,蛇群已化作一片白灰飘散于空中,而更多的玄蛇则被这金光所驱赶,它们就像躲在黑暗里的妖怪,见不得一点正道光辉,宁子初的金光所盖之处,没有一条玄蛇敢于靠近,眼看追击无望,玄蛇们只好转身爬回到了山涧的草丛之中。
    “你小子……怎么才来……”看到宁子初及时赶到,我提到了嗓子眼的心也终于可以放下,我感觉自己双脚一沉,整个身子便扑到了地面上。
    我没有昏倒,只是觉着自己身子虚得厉害,所以只好坐在地上让自己能够缓一缓。此时的南宫蒲已经清醒了不少,他不停的拍打着南宫藜后背上的几处穴位,南宫藜闭着眼睛,其呼吸渐渐由气促变得平缓。为了防止又有什么怪物会攻击我们,我强撑着身子站起身,才发现宁子初又不见了,为此我刚想询问宁子初,却看到宁子初从他刚刚跑出来的草丛里再次冒出,出现在我们眼前的不仅有他,还有被他死死抓住的沃斯。
    此时的沃斯手里空荡荡的,刚刚被他当做宝贝的白玉盘和那三个琼露异不知踪影。尽管已经被宁子初逮住,可沃斯的脸上却静如止水,仿佛即使现在就天崩地裂都不会使他内心惊起一丝波澜。
    “沃斯,你的琼露呢?”
    我问沃斯。
    沃斯眉毛轻轻扬起:“吃了,我吃的,琼露不能浪费,一颗琼露只能在一个白天里维持神力,天黑后它就会消散于天地之中。”
    我注意到沃丝的头发变得比白天时更长,翠绿的发尖已经触及到了膝盖后边,沃丝的双手已被一个银白色的光环紧紧的扣在了一起,在光环的光线照耀下,我看到沃丝的皮肤变得更白,皮质看着也更薄了。
    宁子初指着我们刚刚跳下来的地方,对我说道:
    “之前我和韩烎、南宫萍走散了,用内息搜寻了老半天才发现这条山路,刚想沿着山路爬上去,就看见你们仨从上边跳了下来,身后是一大堆的黑蛇。”
    我拍着沃斯的脸,问宁子初道:
    “那你是怎么发现这小子的?”
    宁子初:“这个绿毛身上散发着一种七色光芒的气煞,大老远我就能看到,我见他躲在草丛里偷偷窥视你们,所以就把他拽了出来,说来也奇怪,这货竟然全然不反抗,噢,对了,不只是他身上冒着这种气煞还有,你们跳下来的那座山坡上也是冒着这种七色的气煞,而且还更浓烈。”
    我把我跟南宫蒲、南宫藜之前在巨碑村里的前前后后都和宁子初快速的说了一遍,宁子初听完之后看着满脸平静的沃斯说道:
    “小子,你认识藏医多吉吗?”
    沃斯一听到宁子初提起多吉的名字,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色,他看着宁子初反问道:
    “你认识多吉?藏医多吉爷爷?”
    噢,蒙古族,男孩儿,得到了宁子初的提醒,我才把眼前的沃斯与多几故事里的那两个采药少年联系起来,于是我对沃斯说道:
    “沃斯,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哥哥或者弟弟,你们都是采药人,是吗?”
    沃斯看着我,从他的眼神里,我感受到他在回忆,这可真别扭,自己的兄弟还需要努力动脑子才能想起?难不成沃斯是失忆了吗,可如果失忆了,那他为什么又能记住当年救过自己的多吉?
    只见沃斯抬头看着天空,嘴皮子微微地一张一合,说道:
    “查干,对,我曾经是有一个哥哥,他叫查干……”
    南宫蒲和南宫藜也被我们的对话所吸引,南宫蒲搀扶着南宫藜走到我和宁子初跟前,他问沃斯道:
    “曾经?你哥哥他怎么了?”
    沃斯眼睛闭上了好一会儿才缓慢睁开,他的脸上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我发觉他的脸比白天看到时明显变化了许多,看着好像更……怎么说……应该是更娘了,沃斯没有回答南宫蒲的问题,而是转头问宁子初道:
    “你真的认识多吉爷爷?”
    宁子初不慌不忙地向沃斯重复了一遍多吉的故事,沃斯听完时,一轮圆月已经高升在了东方的天空上。
    沃斯看着远方的圆月,他从围在腰后的草裙里掏出一把四寸长的蒙古小刀,他把出刀鞘,盯着银质的刀刃看了又看,然后说道:
    “感谢哥哥查干、叔叔朝鲁、舅舅策勒格日,要不是他们,我又怎么会得到永生……”
    沃斯右手拿着小刀朝着自己左手腕上用力一划,我本想阻止,却看到沃斯手腕上那被小刀割开的皮肤里,竟然没有一丝血色,伤口之下,干白的肌理和筋膜就这么敞开着,从其血管里流出来的,是白如乳汁的粘稠液体,可没多久的功夫,沃斯手腕上的伤口就渐渐自行愈合,之前被小刀割开的地方,上边甚至连疤痕都没有,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这是查干送给我的小刀,我连这个都快忘记了……”
    沃斯看着小刀说道。
    宁子初看着沃斯的头发,他伸手在那男孩儿的头发上胡乱拨了拨,随后对我们说道:
    “这小子的脑袋上长着的可不是绿色的头发,看着更像是一种菌丝,我猜他应该被某种真菌寄生了。”
    我看着已经恢复如初的南宫藜问道:
    “藜大小姐,你们听字门有没有什么能唤醒人深处记忆的法子?”
    南宫藜看了看我,随后走到沃斯面前,她轻柔的抚摸着沃斯那渐渐女人化的脸颊,樱红的小嘴对着沃斯哼起了一首旋律清幽的歌谣……
    这歌谣听着让我回想起母亲在我小时候睡觉上,把我抱在怀里,用手温柔的拍打着我的后背,当时母亲嘴里好像也哼着类似的旋律,总之,听起来安逸得让人发困。
    南宫藜的歌谣并没有吟唱多久,也就大概十来分钟的样子,随后她便停止了演唱,再看沃斯,他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般空洞无神,含着泪花的眼眶里,双眸充盈着往日的情感,我们看着都知道,这孩子,应该是想起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