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钟咏芳所想的那样，参杂了茂盛属性的水元腾空之后，迅速地在二人头顶扩散开来，形成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这样的水雾够吗？”
    对比上一次的水，这次仅仅依靠自身的法元转换出来的临时水雾确实有些不够看的，而之前之所以她的招式能够震天动地，跨年取胜，就是因为当时的水雾形成了雨天，天上的乌云凝聚后产生的天然雷电为自己助力。单凭自己的实力，可能没办法一锤定音。
    可眼下这片水雾……
    “只有祈祷它真的能有一丝丝用吧，最起码要有一些导电的效果。”
    钟咏芳心中一横，现在再做调整也无济于事了。自身的法元运行缓慢，对手也在虎视眈眈，实在没有太多的时间让自己做更多的准备了。
    “好，那就这样吧。”
    钟咏芳双手合十，双脚站稳，从心理层面上稳住自己的心态，让自己更加迅速地聚集雷元。和上次的情况也差不多，上次也是近乎到了灯尽油枯的时候，钟咏芳才放出自己的大招。所以，前一次类似的身体和法力情况给了她这一次的经验。尽管依然困难，但适应了不少。
    几个呼吸之间，钟咏芳便积攒出了所需的法元。随着她的一声喝，双手一分，八个外表和钟咏芳类似的不同颜色的人影自钟咏芳体内奔射而出，分别站立在距离祝绒韵五米左右的八个方位之外。虽说是不同颜色，但大体看上去都是以雷元为主的蓝色，而在周身的轮廓上萦绕着不同的颜色，所以看上去，每个人影的颜色都略有不同。
    同为巫师，站在场边的黎雨欣身为巫术导师，则对这样的光效反应再清楚不过了。这就是多重巫术相结合所产生的效果。
    可这，在场的众多学员，包括擂台上的祝绒韵，只要是对于巫师稍微了解一些，都清楚。黎雨欣则对于这样的现象有着其他的理解。
    一个巫师，同一个巫师，如果想要维持住这样的多重法元同时存在的效果，并且让这些法元各自融洽，需要消耗多少的精神力去维持。钟咏芳还有多少法元，黎雨欣并不清楚，但单从精神力的消耗去判断，她也无法一时间坚持很久。也就是说，钟咏芳想要用这样的招式定胜负了。而这个招式，正是黎雨欣见过的，钟咏芳威力最大的招式，九影天雷轰！
    而黎雨欣不知道的，不仅是钟咏芳法元的贫乏，还有就是她对于这个招式的改良。当然看了钟咏芳今天的表现，也让黎雨欣理解了她是如何做出这样的改良的。八个人影，个头尺寸上比钟咏芳的本体略小，全身由雷元构成，而周围萦绕的其他法元的光芒，让八个人影各自有了其他法元的效果。流动，坚韧，灼烧，等等，几乎涵盖了法元的十系。目的，当然是为了应对不同的情况，如果对手可以抗住雷元本身的效果，那他还会被其他类别的法元所牵制，这就是钟咏芳想要的改良效果。
    “不过，这招，还是得再改良，不然对于法元和精神力的消耗太大了。”
    即便是钟咏芳，天赋异禀的巫师，她也不得不咬着牙承认，这样的消耗，是她现在这样的状态所承受不起的。
    “所以必须速战速决！”
    心意已定，钟咏芳便开始快速准备下一个工作了。
    而作为对手的祝绒韵，在看到那八个人影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这一招，防不如躲。这是身为一个武师对于危机的感知。
    可事情却不能让祝绒韵如愿以偿。八个人影封锁住了祝绒韵的所有退路，雷元的速度可不是一个受伤的三年级能够轻易逃脱的。几乎是看见钟咏芳抬手的一瞬间，祝绒韵就双脚用力一蹬，想要朝着相反的方向逃走了。可人影正正好好将她完全包围在其中，是一个泛着黑色光轮的雷元人影。
    “是流动雷吗？”祝绒韵瞬间反应过来，只要沾染上，雷元就会像棍子打蛇一般，无法轻易摆脱。这是巧合吗？还是钟咏芳老早就已经计划好的？
    这些都不是祝绒韵需要在当下考虑的。就这一瞬间的停顿，她的其他方位也都被另外七个人影占据。八个人影之间是同源，又都是雷元作为主体，在八个人影各自占据了各自的位置之后，人影纷纷抬平双手，每个人影从掌心中射出的雷元组成了一个无法逃出的小型擂台，让身处其中的祝绒韵再也逃不出去。
    “对了，上面。”
    祝绒韵抬头一看，上面空空如也，正是逃走的好路线。
    而就在祝绒韵一跃而起，看着那些人桩没有跟随着自己一起抬升的时候，祝绒韵不由得心中一阵窃喜，什么绝招，你当战斗仅仅是二维空间的战斗吗？不知道上面是可以逃走的吗？
    就在祝绒韵盯着地面上那八个傻愣愣的人影毫无反应，得意于对方的疏漏时，忽然一阵劲风从头顶呼啸而过，还没来得及去反应时，背后便传来了一股撕裂一般的疼痛感，夹杂着麻痹的感觉涌遍全身。
    强力的推力将祝绒韵从空中打回到地面上，还没等她落地站稳，在她周围的那八个人影便像是听从了某种指令一般，朝着位于中心的祝绒韵一拥而上。刹那间，分不清多少种颜色的光芒在同一个位置爆发出来，组合成一团十分耀眼的白色光芒，刺得在场的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
    而刚刚在空中，对着祝绒韵施展招式最后一击的钟咏芳，此刻也重新站回了地面上，体内的一阵虚脱差点让她跌坐在地上，不过她摇晃了几下身子，还是稳住了。转头盯了一眼被白光包裹住的身影，在白光爆发之前，她似乎没有任何一丝的挣扎。应该是因为事出突然，还没来得及反应，而这种让人无法反应的速度，正是雷元巫师的取胜法宝之一。
    “可这速度，对于所有武师而言，都应该能做出对应的躲避吧。”经过了和祝绒韵的多次交锋，钟咏芳对于武师本身也有了新的认识。难道说她和自己一样脱力了？
    一切，还要等白光散尽，才有最终的答案。但不得不说，不愧是钟咏芳现在能用出来的最强招式，就连那茂盛的白光所反应出来的法元效果也是比预期中消散的要久。
    “风雨不动安如山……没想到居然把我保命的招式给逼出来了。”
    白光还未散尽，却听得白光的最中心，除了雷元固有的噼啪声外，还有一声熟悉的女声从中传出，语气之恶狠，仿佛赤身置于冰天雪地之中，令人从心头升起一股寒意。
    待白光散尽，只见祝绒韵并没有像钟咏芳预想的那样重伤倒地，而是以一种稳当的马步姿态立于天地之间，双手合十，貌似是在奋力凝聚着全身的真气。而在她的周身也萦绕着一层肉眼难以看清的流动着的真气，稳固地保护着她。
    见祝绒韵没有被钟咏芳如此强大的攻势击倒，在场观战的捌一学员们先是鸦雀无声，他们也没有想过祝绒韵能够承受得住这一招，或者说，他们在设身处地之后，下意识地认为，自己是无法承受的。
    短暂的安静后，欢呼声爆发而起，彻底撕裂着之前的沉默。
    吵闹声甚至将钟咏芳的身形也震得飘忽。她原本预想，尽管这次的出招，没有自然的雷的威力加持，但天上的水雾至少能够让自己的雷元更加容易地撕破对手的防线。但事与愿违，祝绒韵的防线稳固得可怕。即便是自己那八个人影的后招，也似乎没有伤其分毫。
    “小学妹，你还有剩余的法元来进攻吗？”
    就在钟咏芳恍惚的时候，祝绒韵的大吼敲碎了她的思考。钟咏芳即便此刻还有余力大声回应，她也不会当众承认，自己现在已经是灯尽油枯了，与之前和林宇浩的对战一样，她抬眼看向对手，随时保持着警惕。
    “那，看来，这局的最终胜者，还是我。”
    祝绒韵说着话的时候，声音听起来也隐隐有些打颤，毕竟这句话，她在自己的心里已经复读了好几遍了，却每每都会被钟咏芳用诡异奇特的招式回击。尽管她十分自信，作为一个三年级的捌一学员，面对一个低年级的学妹，总不会惨败吧。但赛事已经进行到此，她作为自认绝对优势的尊严和自信被钟咏芳的顽强对抗一点点蚕食，差点消失殆尽。
    不过，这样的形势，也到此为止了。
    “如果毕业之后，你我能够共同执行任务，我想我们会配合得很好，完美地完成任务，但今天，我们之间，只能有一个胜者！”
    祝绒韵一边默默念着，一边将合十的双手合得更紧了。随着她的双掌用力，萦绕在她周围的真气也起了变化。原本仅能包裹住祝绒韵周身的真气，正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向外拓展。以祝绒韵为圆心，她四周的地面由于真气范围的扩张而扬起了阵阵烟尘。仔细看去，擂台的地面像是被一弯锋利的刮刀，沿着表面刮掉表层一般，留下了整齐的被擦过的痕迹。这种表象，也更加直观地看出了祝绒韵的真气延展到了哪里。
    还有十米……还有五米……尽在眼前……
    钟咏芳眼睁睁地看着烟尘由远及近的蔓延，而自己却毫无办法，浑身酸痛，法元枯竭，左臂上还有那么一条骇人的伤疤，使得她仅仅是原地站住就已经竭尽全力了。只能待在原地，静静等待着属于祝绒韵的最后的审判。
    只见被真气刮起的烟尘扑了钟咏芳一脸，并瞬间将她整个身形包裹在烟尘之中，钟咏芳才发现，那道真气并没有她刚刚以为的那样锋利，比起刮刀，更像是一堵圆弧形的墙壁，将钟咏芳推向擂台的外侧。
    如果钟咏芳体内还有剩余的法元，可能还会用一些融合的雷元进行抵抗和挣扎，但如今，这些就都成为了空想，只能任由这真气构成的墙壁，将自己推出擂台之外。
    虽说并没有提前说过什么，到了擂台外就认作失败的说法，但钟咏芳现在这样毫无抵抗的做法，也基本默许了这样的退场方式。再加上钟咏芳已经身受重伤。无论是从掉出擂台之外的角度，还是从身上的受伤程度来判断，硬说钟咏芳是赢家也不太可能。
    在外看来，尽管钟咏芳用出了令人惊艳的雷系法术，但她无疑是输家。只是祝绒韵让她以一个相对体面的方式退场而已。
    钟咏芳跌出擂台的刹那，场中的学员观众们再也无法憋住心中的喜悦，爆发而起，为本学府的祝绒韵的胜利欢呼雀跃，庆祝的口哨连绵不断。甚至都没有人注意到，钟咏芳是被谁扶着走出的擂台。
    自然是黎雨欣了，在场的众人，只有她与钟咏芳相识熟知，其他的人，自然是沉浸在自己学府的学员胜利的喜悦之中，随后的采访也只是胜者专属，根本没有人去理会一个外来的失败者的。
    看着那么多的学员都在和自己这边的两个人逆流而行，黎雨欣猜，钟咏芳的心情现在也极其复杂。从她上擂台之前说的那些话也不难看出，她对于这场胜利的期待，但现在却全都化为了泡影。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她吗？黎雨欣心里也没底，她不知道怎么说，能够对这个曾经一直对决胜利的输家起到安慰的作用。是雪中送炭，还是火上浇油，黎雨欣在面对这两种可能性的时候，只好选择沉默不语。
    就这样，黎雨欣扶着钟咏芳受伤的手臂，一直沉默到走进旅馆。黎雨欣送钟咏芳进入到她的房间时，都没想出一句能够安慰钟咏芳的话，只好嘱咐了一句，早点休息，不要在意太多，剩下的交给林宇浩和陆醒就行，不要太自责之类的话。
    黎雨欣想要留在钟咏芳的屋子里陪她的，但钟咏芳却说自己一个人能行，也许林宇浩他们需要一个导师去帮助他们指定明天双人战的策略，他们更需要导师的时候，黎雨欣看了一眼钟咏芳受伤的地方。外表看上去只有那条留存在手臂上还没有完全愈合的长长的伤口，不过那伤口也不再往外流血了，应该是被钟咏芳本人的法元控制住了。再三确认下，黎雨欣可能也意识到了钟咏芳需要一些自己的个人私人空间，便也不再纠缠，从屋外将门关上了。
    关门声将沉默和安静都留在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