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归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他还记得那些卷着他过来的魔修路上撞“死”了不少魔修,还被很多修士看见了。
又恰好华渊给了他这个协议,他只要在三个月后出去告诉其他人魔修因此停战,那他在修士界的口碑和声望只会越来越高。
如果他出去后也被捂嘴解释不清楚魔修的来历的话,只需要用处“搜魂”这一招人人都知道是魔修专用的招式,想必大家对于魔修的猜忌与顾虑也会少一点。
但柳长归能完美达到目的的前提是,他三个月后还能记得自己当下的想法。
柳长归不是个拖沓的人,有了想法之后当即就拉着华渊去学习搜魂了。
在学习搜魂的期间,他甚至还把搜魂的副作用改良了。
搜魂若控制不好灵力的输入,会让被搜魂的人痛苦至极,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其实和强行侵入别人的神识没什么区别。
柳长归已恢复化神的实力,在招式上改良创新早已难不倒他了。
就是华渊很不乐意。
他总觉得柳长归学完搜魂就要走了,因此教他教得拖拖拉拉,教一会儿就要说自己累了,过一会儿又要说折子还没改。
柳长归不是不清楚他心里头的那些小心思,但他也没挑破,只是在华渊实在找不到借口的时候静静看着他。
“什么时候教完了带我去魔窟转转?”
他这么一说,华渊就来了兴致,一会儿嘟囔着是哦,那里还没带你去看,一会儿又让人找地图,要圈几个有意思的地方带柳长归去。
拖拉半个月的内容被他一天就讲了个明白,柳长归总算是把搜魂学了个彻底,再一看华渊,他的心思明显已经不在这儿了。
他正拉着那位乔亲王拍马屁,把人哄得晕头转向了,才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
“我最信赖的乔亲王,相信接下来我不在的日子,你也能把魔窟管理得很好吧。”
晕乎乎的乔回舟猛然清醒。
“王,你刚刚说什么?”
华渊便露出一脸欣慰的表情。
“接下来我要和柳出去看看我们的大好河山,其他的事就交给你了。”
“不是!王!你不能这样啊!”
乔回舟拉着华渊的袖子不肯松手,那个矮小的魔修在他们腿边急得团团转,满嘴都是。
“这可是大不敬啊大不敬!乔亲王快松手啊!”
华渊便瞪着乔回舟,一手拉着自己的袖子往回扯。
“怎么了?!你之前又不是没有处理过!我把这件事交给你是信任你,你怎么就不懂我的良苦用心呢!你太让我失望了乔亲王!”
乔回舟满口否认,就差给华渊跪下了。
“不不不,王你要不要看看台亲王呢?他那么优秀又那么老当益壮!这件事交给他再适合不过了!”
“你说他啊。”
华渊的动作停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子,翻开摊在乔回舟的脸上。
“这是台亲王的请假折子,这是褚亲王的,喏,这边还有其他亲王的,他们都提前给我请假了,就剩你了啊乔亲王。”
乔回舟心里咚咚一声,破音地叫了一声“什么?!”
他顾不得什么君臣礼仪,一把夺过华渊手中的折子,一个字接一个字的看,确认其中没有任何错别字,险些看成了对眼。
“这群狗东西……”
乔回舟破防又绝望地瘫坐在地,周围散着一圈折子,他眼神飘忽,自身的颓废气息,看起来格外凄惨。
“王,你们要去多久啊?”
他气若游丝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华渊整了整衣袖,眼睛往下瞥过去。
“两个半月吧,你自己看着分配,他们也只请了今天的假而已。”
说到这个乔回舟可就不困了,他一拉衣服,一甩头发,捡起折子站起来,又恢复了那个有着文人气息的亲王。
“好,路上小心,我会和其他亲王一起,恭候王回来。”
他说着“其他亲王”这几个字的时候,格外咬牙切齿,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了。
“那便这样,走了。”
华渊把自家朝堂搅得一包糟,拉着柳长归走了。
留下乔回舟一个人站在大殿中,拿着一手折子阴恻恻地笑。
柳长归好笑地回头望了一眼。
“这样可以吗?”
“有什么不行的。”
华渊挥手叫来一只过分庞大的鹰,和柳长归一同坐了上去。
“我来这里可还一天都没休息过呢,正好托长归的福,让我也跟着放几天假。”
柳长归摇摇头,专心看着身边掠过的风景。
果然有什么君主就会有什么臣子,该说不说,真是懒得如出一辙。
他们这两个多月几乎将整个魔窟都跑了个遍,二人虽都已至化神,却都不约而同地没有瞬移过去,而是乘着老鹰,慢慢悠悠看这一片与外界不同的山河。
最开始的那个月,二人都没有说其他事情,而是沉浸在风景的优美中,从来不提什么正事。
直到最后半个月,华渊肉眼可见地变得有些焦躁。
他从看也不看日子过去了多少,到渐渐数着日子度过,他手中拿着本凡人界的日历,每天撕去一页迎接新的一天,他总是格外沉默。
柳长归还以为华渊会无赖地让他再多停留几日,没想到他从来没提过这件事情。
有一次晚上他实在忍不住,试探地告诉华渊其实再多留几日也可以,没想到被华渊拒绝了。
“说好了多久便是多久,再说时间太长……对你出去的名声也不好。”
“我又不介意这个。”
柳长归用树枝挑了挑燃烧的篝火,在树枝的拨弄下,篝火冒出噼啪的炸响。
夜很静,老鹰自寻了一个山头去歇息,只有他们二人在围着篝火取暖。
柳长归的声音很轻,却也很平静。
“做人做事,对得起天地便可,又何必去在意他人是什么想法。”
“若是人人的想法你都要兼顾到,那就已经不能称之为‘自己’了。”
华渊的目光深处倒映着火苗的跃动,他看向柳长归,嘴唇抿着,似乎要说什么事情,却最终没有开口。
“可我不想你遭人非议,没关系,我想你了就给你写信。”
柳长归眉目一弯,忍着笑意挪开了目光。
“先将你的字练好再说。”
华渊从里面挖出一块番薯,刚给柳长归剥好了皮递过去,就听到这话,当即便不乐意了。
“好哇柳长归!你是不是嫌我字丑!说!”
“字丑还不让别人说了,哪有这种道理。”
“那你教我练字吧?好长归——你最好了!”
“……好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