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食局出的岔子到底叫淑妃脸上有些不好看,她亲自带着礼品上门给虞亦禾赔罪。
“臣妾平时事务繁忙,一时忽略了管教,让下面的人好心办了坏事,还请贵妃娘娘见谅。”
她规规矩矩地给虞亦禾见了一个礼,面上丝毫没有任何不适之色,更叫虞亦禾高看几分。
淑妃比她资历高,又育有大皇子,曾经都是她拜服与淑妃的膝下,如今反过来了,淑妃却能面不改色,这番心性岂是林氏能比?
“淑妃不必多礼。”
就在淑妃下意识要扬起微笑时,就又听虞亦禾淡声道:“不过尚食局补汤一事,淑妃确实需要对多加管教,不然岂不是辜负陛下赐予权柄?”
淑妃的笑顿时僵了一瞬,到这一刻淑妃才真正感觉到虞亦禾这贵妃的含义。
贵妃,淑妃虽然品级相同,但绝对以贵妃为尊,虞亦禾又多一个“媖”字封号,又要高上半个品级,可以说,如今的虞亦禾应当算为双字封号,乃是从一品的位份。
皇后已废,媖贵妃如今便是这后宫位份最高之人,要不是她还没出月子,又要抚养两个皇子,这掌管六尚局的权柄或许已经移交给她了。
倏然间,淑妃觉得自己的掌心空落落了起来,喉间也变得极为干涩,“是,臣妾以后会注意的。”
虞亦禾颔首点头,那随性慵懒的姿态落到淑妃眼里更加的碍眼,再没有哪一刻让淑妃更明白什么叫受尽宠爱了。
她逼着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小皇子身上,可是看到摇篮里乖巧安静不哭不闹的双生皇子,淑妃心里更加羡慕嫉妒了。
她的大皇子出生时不但体弱,还十分爱哭闹,整夜整夜不睡也是常有的事情,现在却有这样乖巧的孩子在她面前,又是一对健康的双生兄弟,怎么看怎么讨喜。
爱恨交杂的目光十分复杂,即便只泄露出一丝,作为母亲的虞亦禾也瞬间察觉到了。
她若无其事地隔开了孩子与淑妃的相处,“皇子该哺乳了,扶娥,清霜,把皇子抱去侧殿。”
扶娥和清霜心下了然,麻利地把皇子抱了出去,淑妃见此动作也知贵妃是什么意思,两人本就不熟,又略寒暄了几句,淑妃便被清雪送了出去。
淑妃本想着径直回长春宫,经过正阳宫时,她看着那一条宫道,忽然叫停了辇车。
“去中萃宫。”
“是。”
淑妃去中萃宫自然是去寻虞亦芙的,宫人的打探总是不如自己亲自去看看。
她刚进中萃宫的大门,迎面就遇到主仆二人,是住在中萃宫的岳才人。
淑妃一句话没说,岳才人便一轱辘地给她跪下了,这动作让淑妃不禁蹙了蹙眉头,这岳才人怎么入宫几年还如此胆小?
不禁不悦道:“平日见礼倒也不需要行跪拜大礼,岳才人的规矩还需好好学一学。”
淑妃无意为难对她没有威胁之人,撂下这一句话,她便在宫女的搀扶下往前走,丝毫没注意到从地上爬起来的岳才人眼中已经含了恐惧的泪水。
原本打算出去逛一逛的岳才人立马又缩回了自己的屋子里,久久不敢出门。
*
刚出生的娃娃迎风就长,一个月时,两个皇子已经和普通单胎孩子看不出什么区别了。
顾念着虞亦禾的身子,叫她坐了足足四十天的月子,皇子的满月宴才正式拉开帷幕。
南宁伯府
柳伯之前连留宿在虞亦薇的房中十好几日,就是为的这么一日。
像他这种没实权的伯爷,在衙门里领个闲职,一年也见不到陛下几次,这次能靠着皇子满月面见陛下,可不就是激动得紧。
虞亦薇明明心里很是自得,看到自己丈夫这个模样却啐道:
“瞧你这样子,像是没入过宫一样,好歹也是一个伯爷,真是小家子气。”
柳伯爷憨笑了几声,唇边不长的小胡子都撇开了,搓着手道:
“我这不是紧张嘛,那可是陛下亲自宴请的家宴,我都大半年没见过陛下了。”
这话说的虞亦薇心中极其舒畅。
她虽然贵为伯夫人,但丈夫天生是个花心的,已经多年不曾把她放在心上。半个月前陛下忽然通知要宴请他们参加皇子满月宴,这伯爷啊,瞬间从那狐媚子那里来到了她的房中。
“哼,紧张什么?贵妃娘娘是我的亲妹妹,两位皇子是我的亲外甥,都是一家人,不必紧张。”
虞亦薇骄傲地抬起头,眼中的心虚的一闪而过,上次虽然二妹妹没偏袒她,但姐妹之间哪里有隔夜仇?都过去大半年了,二妹妹定是不记得了。
她走到了柳伯爷的前方,柳伯爷也不恼,笑嘻嘻地跟在夫人后面,谁料两人刚走到门口,就瞧见一位白衣女子牵着一位男孩柔柔弱弱地站在了那里。
虞亦薇的脸色瞬间难看,柳伯爷这下迈到了夫人的前方,斥责道:“你来干什么?”
那白衣柔弱女子不是旁人,正是虞亦薇上次接回来的外室,她本以为自己能拿捏外室,岂料这外室手段非凡,能屈能伸,到现在还能把伯爷勾的五迷三道。
只听她泫然欲泣道:“伯爷,夫人,你们不是要进宫赴宴么?妾身听说陛下宴请了伯府,妾身自知身份低微入不得皇宫,只求夫人好心把孩子带着,也好叫他见见世面。”
这话一出,虞亦薇简直瞠目结舌,不知道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不要脸的人,当即骂道:
“你这不要脸的,贵妃娘娘是我的亲妹妹,陛下宴请的是我,你那贱种儿子与我有何关系?还要我带你儿子去?”
她的心情过于激动,显然忽略了这个“贱种儿子”是她丈夫的子嗣,以至于柳伯爷脸上的笑瞬间挂不住了,过了两息才恢复过来。
柳伯爷心中极其的不舒服,可是他也知道如今能进宫赴宴全因夫人与贵妃的关系,若惹恼了夫人,这难得的机会怕是要泡汤。
当即沉着脸对宠妾呵斥道:“你也知道自己身份低微,皇宫岂是你能肖想之地。还不快回去,莫要在此丢人现眼!”
实际上他的眸光很是怜惜,根本没有斥责的意思。
小妾却霎时间落了泪,梨花带雨的极其叫人怜爱,她委委屈屈地低下头解释:“妾身爷只是想着孩子可怜,从未见过这等世面。既然夫人不喜,妾身这就带孩子回去。”
说罢,委屈顺从地牵着儿子转身离去,可一背过身,眼中的委屈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算计的光芒。
这番矫揉造作的做派,让虞亦薇一口气梗在心头,上不去,下不来。
她瞪了一眼自己的丈夫,甩袖上了马车。柳伯爷则是偷看了一下爱妾和幼子才上了马车。
两人一路无言到了虞家门前汇合,虞亦薇是连丈夫和孩子都不要了,气冲冲地进了虞夫人的马车,虞侍郎无奈只能与女婿坐到了一起。
母女两人同在一辆马车,自然少不了诉说委屈,虞亦薇把方才的事一说,旋即恨声道:“女儿真是想一碗毒药毒死她们母子俩。”
这话吓了虞夫人一跳,连忙道:“那妾不是良家子么?你毒死了她们,可是要见官坐牢的。”
虞亦薇几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便是:“如今二妹妹都做了贵妃,难道还不能庇护我这个姐姐么?杨贵妃长姐虢国夫人骄奢淫逸无人敢问,二妹妹不仅是贵妃,她还有两位皇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