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千秋宴后,虞亦禾与奚云的关系愈加好了,能顶住皇后的压力来为她说话,她在心中十分感激。
只是奚云自承担了一部分宫务就愈发的忙了,虞亦禾带着宁宁去的时候她还伏在案上看着账册。
“这是给你带的柚子雪梨糖,你尝尝可还合胃口?”
虞亦禾把木匣子打开放到了桌上,露出了其中淡黄色的晶莹糖果。
奚云嘴里嘟囔:“我都多大的人了还吃糖果……”
眼睛却是一亮,诚实地放下手中的笔,又向外间看了一眼,确定惠安正和宁宁说话,这才放下心来压低声音笑着对虞亦禾道:
“可不能叫她听见,不然这个便吃不到我嘴里了。”
虞亦禾会心一笑,看着她捏起一颗放入口中,低声询问:“味道可好?我尝了觉得不错,主要是太医说对嗓子有些益处。”
听得她这么说,奚云一怔,随后望着她道:“我没事,你不必觉得愧疚,你只是给我出了个主意,这是我自己选择的,不怪你。”
清甜微酸的味道在奚云的口中蔓延,让她心头也有几分宽慰。
她知道虞亦禾有些愧疚当初的主意让她的嗓子彻底坏了,不过奚云并不太在乎,本就是被皇后下药伤过的嗓子,再伤一次又如何?
孩子和破碎的嗓子,孰轻孰重奚云还是心里有数的。
“而且我现在说话不是好好的么?又不妨事。”
见奚云真的不在意,虞亦禾轻松了一些,只是依旧觉得有些可惜,“你那样好的嗓音……”
却见奚云瞪了她一眼,“难道我现在的嗓子就很难听么?”
“当然不是……”
虞亦禾说了一半闭了嘴,还是不要再提往昔为好,奚云看到她已经想通了,心中松了一口气,连忙拉起她的手转移话题:
“别说那事了,快来替我看看账册吧,你是大户人家的闺女,定是会理账的,你快来帮我分担一二,我真是看的心烦意乱!”
说完,他将几本厚厚的账本推到了虞亦禾面前。
虞亦禾瞥了一眼奚云桌案上整齐的账册,以及宣纸上还算整齐的字迹,心下知晓她这个话多少有些水分。
不过既然她这么说了,她也不问内情,当即坐了过去,打开了桌面上账册。
奚云倒是没说错,虞亦禾确实会理账,而且还相当好。虞夫人在教养女儿这方面还是较为有章法的。
自她十二岁开始就要跟着府里的账房学习,十四岁时就要帮着管家练手,如此在十七八岁嫁人时才不至于手忙脚乱被下人糊弄。
只是她还是不自觉地想到了一些闺阁之中的事。
她初初跟着家里账房学习管账的时候也才十岁,那还是有些爱玩的时候,理账枯燥,她自然有些不大情愿,有一天便偷偷的没有去。
可就是这么一次,也只是这么一次就被母亲发现,母亲很是生气,而后打了她手心板子。
虞亦禾原本不大记得那板子打得有多疼,直到三年后,十岁的小妹到了该学理账的时候。
她看着妹妹三天两头地偷懒不去学理账,母亲却总没发现,觉得有些心里不平。
如此过了三个月,她忍不住去告诉了母亲此事,可母亲却对她说:她早就知道,妹妹还小,定不住性子,慢慢来就好了。
时隔三年后的手心忽然疼的发烫。
正如此时,她拿着账册的手心还是微热,有些委屈终究一辈子都忘不掉。
虞亦禾强行压住内心情绪认真看起了账册,时而执笔记下些什么,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惠安忽然拉着宁宁来这边道:
“娘,我想和宁宁一起去小花园玩。”
虞亦禾和奚云同时被打断思路,抬首对视一眼,允了她们,只叫宫人寸步不离地看着。
得到允许后,惠安开心地拉着宁宁跑了出去。屋内再次安静下来,虞亦禾继续查看账本,而奚云被这么一打断,却有些看不进去了。
须臾干脆放弃了,开口叫人上了一壶热茶,“咱们也歇一会儿吧。”
虞亦禾颔首,合起了账册,接过青玉递上来的茶水,奚云则又捏了一颗糖放入口中,提起了听到的消息。
“你可知咱们册封那日发生了什么?”
她眉宇间很是有些兴奋。
虞亦禾轻轻挑眉:“愿闻其详。”
奚云抿了口热茶,待茶水与糖水吞入喉中后清了清嗓子说道:
“听闻皇后那日盛装打扮,穿好了礼服,可就在要踏出正阳宫时被司宫台太监给拦了下来,皇后当场就变了脸色,又大声质问,那场面,真真是丢尽了颜面。”
奚云说到此处,脸上的笑容愈发肆意,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快意,“她还以为自己还是以前的皇后吗?”
她身子向前凑了凑,声音又压低了几分,“我听说啊,后来她大发雷霆,砸了不少东西,可又能怎样?这笑话已然传遍了整个后宫。”
奚云嘴角上扬,轻蔑地看了一眼中宫的方向,“我才不想拜她,得亏我早就求了太后娘娘!”
说完,她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脸上的得意之色丝毫不减。
虞亦禾静静地听着,含笑点头,只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皇后真的会从此一蹶不振吗?
不过未等她深想,奚云又告知了她一个大消息,文川老王妃病重了。
虞亦禾先是惊讶,因为老王妃一个多月前才过六十大寿,那会儿看着身子骨还硬朗得很,怎的如今就病重了?
奚云脸上也少了几分笑意,多了几分凝重:“她这病来得如此突然,听说过完寿辰第二日就有些不大舒服了,后来就一病不起,现在都传到宫里了,想来是要不好了。”
虽说老王妃之前想抢她的惠安回去,可到底也是将死之人。
奚云不禁叹道:“世事无常,谁能料到会有这般变故。”
虞亦禾深以为然,忽然想道:“虽然之前有那么一遭,但到底没闹得太难看,如今你认作惠安义母,又代皇后处理宫务,还是应当有所表示。”
奚云思忖量息,缓缓说道:“您说得在理,于情于理,我都该有所表示,以免落人口舌。”
可奚云的礼品刚叫人收拾好,宫外便传来消息,文川老王妃没了。
而帝王那边听到这个消息却是头也不抬,只淡声道:“厚葬,老王妃嫁妆送与德慧,其余家财记册,三分给德慧,七分给留给惠安,郡王府改作郡主府。”
李福海深知其中猫腻,垂首应道。
奚云得知这个消息后,兴奋地一把抱起惠安郡主,脸上满是难以抑制的喜悦。
“惠安,我的惠安,你往后有着落了,你要有许多许多好东西了!”
惠安尚不知这话语的含义,只跟着母亲笑,“都给娘,我不要!”
奚云听了惠安这天真的的童言稚语,不禁红了眼眶。
“傻孩子,这都是你的,娘只要你平平安安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