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日志,
今天我们的小聚居点又向前迈出了一大步。这是一次重大的突破,或者说,一次惊天动地的突破。也许我们真的有可能。不,不是我们,我不会,打死我也不会,我做不到。但阴天大概能做到。我们真的有未来了。也许人类不会在我们这一代终结。我当然还是人类!我都还在用“我们”这样的词呢!我们的成员增加到了三个,这就是我激动到忘乎所以的原因。
我现在不得不把你也包含在“我们”这个范围里,因为有压倒性的证据表明正在阅读这本日志的家伙也会是野马。当然你也可能还是我,因为我不觉得会有别人在乎这本日志。但由于我又遇到了其他幸存者,我开始相信大灾变后寥寥无几的幸存者都会是野马。
如果现在的趋势是……别打岔……那么……不好意思,阴天还在旁边。她能听见我说话,因为我还开着门。她说我不该用“野马”这种词。我想这个软件其实没法一次识别多个说话者。未来我会设计出某种可以替代手的工具,这样我就能再度手写这些日志了。要是我不需要总是停下来改正软件错误和格式的话,写日志的用时能缩短一半。
等我说完今天的经历后,你就会懂我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了。昨天我出门试鞋时,意外撞见了一个古怪的图案。它就在大街中央,表明它是在灭绝事件之后出现的。
我和阴天都同意我们需要给人类消失的那一天正式命名。“灭绝事件(depopulation event)”这个名字感觉还不错,但是说着可比写着绕口。也许可以用de作为它的缩写,或者只说“事件”就好了?
不管怎么说,我向市中心的南端进发。我没带多少东西,只用我做的鞍包装了一些水和零食。我现在只靠燕麦棒勉强度日,一顿饭吃至少三分之一根。不过如果阴天最后能弄到鸡蛋和牛奶的话,我就有配菜了。
我也给汉带了些剩饭。和他相处一个多星期之后,我已经开始习惯他在外面等着了,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我的。他还是不愿意进屋,我想也许每晚他都走回他的人类主人的家里睡觉。很多狗都如此忠诚,我原来养的那条狗也是。
我劝阴天跟我一起走,但她并不十分想去。她说牛其实不喜欢睡在外面,因此她会帮它们打扫商店内部,这样它们很快就能睡在屋里了。我不知道她是从哪得知这一点的,有可能只是编的,有可能只是她用来争取独处时间的理由。老天,这千万要是她编的。
不管怎样,我能接受。我都独自生活一周了,不差这几个小时。另外,我还有汉在身边陪着我。身边有这么大的一条狗,其他流浪狗就不敢碰我的一根汗毛了对吧?可惜这条狗身上的标牌上面只有编号没有名字,切。
我一到市中心南端,就有种受到监视的感觉。你应该知道那种连脖子上的毛都炸起来的感觉?亦或那种走进一间暗室,从心底知道有什么东西在窥测的感觉?这不符合理智,但这不是你忽视它的理由。
汉要么是也有同样的感觉,要么就是察觉到了我的不安。总之他也开始表现得焦躁不安,耳朵快速转来转去,鼻子还一直抽动。我觉得他肯定能赶在我之前发现窥视我们的是什么东西。我的耳朵和鼻子也许比之前灵敏,但肯定和狗没法比,毕竟狗曾经是狼,而狼成群结队地捕猎。只要它们别把我当成猎物就好。
不,我才是猎手。我看到的场景与想象中不同,就好像有谁曾拿着根棍子四处打砸抢,随意地把周围的窗户和门打成碎片,甚至连汽车的挡风玻璃也不放过。有一个大型电脑店看着就像刚被洗劫过一样,玻璃碎了一地,货物也东倒西歪。至少这次我没看到那种奇怪的圆形图案。
我会去翻找出原来的航海表,上面带有气压计和指南针,还有一堆其他有用的功能。它仅靠太阳能应该也可以运行,但现在天知道它的腕带到底够不够宽,能不能缠在我的腿上。也许不穿鞋的时候我能把它戴在我的小腿末端……
破坏痕迹看起来有一定规律,像是从一个中心点向外辐射出来的。我沿着破坏最严重的痕迹,进入一个郊外的小区。
我错了。就算阴天对和我一起探索不感兴趣,我也应该把她强拉过来,让她看看这里的重大发现。毕竟我们这些幸存者们得团结一致。面对这样表明其他幸存者(或至少表明有什么强大而有目的性的生物)存在的确凿证据,我至少应该去找个后援。我确实带着我的电台,但是简短的呼叫后我发现阴天没在听,所以我很快就放弃了。我无法拒绝找到其他幸存者的诱惑。
漫步穿过洛杉矶时尚区,我走进了有人“居住”的迹象最为明显的居民区(顺口一提,走路实在太慢了,我必须得学会开车。鉴于某种原因,其实很快这就会成为可能)。
周围不计其数的车和建筑都遭到了破坏。我看到一些车就好像在停着的时候撞上了巨大的障碍物(以前是不是还有个与这有关的笑话来着?)。很多房子的窗户从墙上被整个拆了下来,邮筒也如同沙地上的小树一样被连根拔起。
是谁(或是什么东西)造成了这些破坏?我马上就知道了。
我余光一瞥看到了他。他的毛色是偏淡的橘色(我对颜色不太了解。你管这叫什么?浅橙色?),就和被太阳光晒了几年的锥形路障颜色一样。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很显眼,因为就算是浅橙色也比周围建筑的颜色明亮的多。
因为他想要跑开远离我,所以我没能看清楚他的样子。不仅没看清他的鬃毛,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和阴天一样有翅膀,只能看见他的尾巴和宽大得要命的裤衩。他钻进了围栏上的豁口,试图躲到两栋房子之间。
你知道什么会激发捕食者的本能吗?就是逃跑的猎物。作为人类我可能不算捕食者(因为我从未杀死过任何动物),但汉肯定是。不用我催促,这条狗立马从我身边窜了出去,追逐那匹疯狂逃命的小马。他一边狂吠还一边疯狂地摇尾巴。实话实说,我觉得他肯定是兴奋过头了。
我尽力追赶,但没敢快跑。因为就算有橡胶底鞋子的帮助我也可能会摔倒,我只能慢慢来。所以无论我多么努力,我都追不上他的脚步。
幸运的是,我们的猎物也没比我快到哪里去。他看起来就和我一样步履蹒跚,而不像我在农场里看到的真马一样敏捷。汉追进一家后院,转过拐角,跃到空中,一下子扑到那匹小马的背上。
我现在知道暴走的小马是什么样子了。那只雄驹(我想这个词大概是对的)开始转圈猛跳,把汉从他的背上震飞了。我向他们大喊,让他们停手,但只有一只听了进去。
是那条狗。他跳上去咬住雄驹的脖子,然后停了下来,就好像他知道他一用力就会让口下的小马身受重伤。我想也许小马有种本能,一旦脖子被牙齿卡住就会动弹不得(不过也有可能不是本能,只是人类的理智反应)。
“汉,别伤害他,”我记得我当时说的十分清楚。我继续说道:“不管你是谁,请别动。我对这条狗并不十分了解,但我很确定只要你不动,它肯定就不会伤害你。”幸亏我没猜错。要是这条狗继续攻击他的话,情况可就太恐怖了。
他没继续攻击是不是说明真的有什么东西提高了动物的智商?
总之这匹雄驹停止了挣扎,僵在那里(当然也是因为他别无选择),距一个游泳池不过几尺远。马会游泳吗?
走近几步,现在我能看清他了。他的鬃毛是蓝色的,比我的毛皮要明亮一些,但还没亮到瞎眼的地步。他比我高大约六英寸。就算他穿着裤衩,从体型上我也能看出来他显然是……我们这个种族的雄性。
他没有翅膀,但我转到正面看到他的脸之后,我发现他有个额外的器官。他头顶有角,就和独角鲸一样,只不过要短得多,大概只有六到八英寸长,颜色接近他皮毛的橘红色。
独角兽,这肯定是这个物种的名字,我居然看到了一只独角兽。“让你的狗从我身上下来,”他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你让他滚下来,否则我就要替你动手了。”
无法解释的情况发生了:他的角开始放出粉红色的光芒。虽然亮度比不上太阳光,但还是足以让我辨认出来。
“好吧,”我当时大概是这么说的。“我们不想伤害你,你没必要跑开。”
“如果没有一条混账狗正咬着我的脖子,我可能还会信你。”
我让汉把他放开,我都担心这条狗不会服从我的命令。他照做了,向后一跃,稳稳落到地上。但他还是站在我和那只雄驹之间不停咆哮,直到独角兽的角不再发光,他才闭嘴。他当时好像又问了什么蠢话,反正我的回答还是比较友善的。
他没再逃跑。我了解到他的名字叫乔瑟夫·金博尔,但没从他身上得到更多信息。我觉得他的社交能力不足。仅仅几周,一个人的社交能力就能退化成这样吗?
我告诉他别处还有一个幸存者,正和我住在一栋有太阳能和储备水源的房子里,后院还养着鸡。我们肯定非常希望他能过来和我们一起住,或者至少住在我们附近。
但乔瑟夫不是个容易被说服的人。他之前似乎被周围的流浪狗困住了,因此他从未有机会远离他的小区。他说没有魔法作为自卫手段的话他早就完蛋了。
魔法?对,他是这么说的。对,我也觉得这愚不可及。当然,我没和他这么说。由于被我的狗袭击,他对我的第一印象已经够差的了,我不想把情况弄得更糟。
乔瑟夫……我可以就叫他乔吗?当然可以,反正他又没在身边偷听。乔向我展示了他的“魔法”。他悬浮起附近的一个长凳,把它抬过护栏丢进水池里,溅起一阵水花,全程碰都没碰它。
是,你没看错。不用实际触碰,他就能悬浮起一个长凳,就像x战警第三部里发了疯想要杀死每一个人的那个女孩(指琴葛蕾,俗称凤凰女)。只不过他浮起的物体周围有粉色的微光,看来是他的角在起作用。那个长凳并不重,但从至少十英尺之外他都能操控它。
啧啧,越说越多了。我应该把字体调小到勉强才能看清的地步,否则占的页数就太多了。就算我不事无巨细地记录一切,用不了一年这本书可能也会被用完。更别提……现在有多晚了……我开始困了。如果我继续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来口述这篇日志,可能我就会弄错什么。毕竟我要记录的细节太多了,比如那些我发现的图案到底是不是他弄的?如果不是,那他知不知道它们是什么东西?算了,明天再说吧。再强迫自己写下去肯定会出岔子的。
明天我会把它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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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是乔。我试着加了些颜色,这样你能看得清楚些。
作者配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