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夫走到一旁的小几上,刷刷刷写下一张药方,递到陆皎面前。
“这上面用的是十年的人参,若是你们能寻来年份更高的,用量还需要改一改。”
这个大夫有意思。
陆皎只是瞥了一眼,并没有接下:“劳大夫先抓今日的用药,我家里有一支五十年的山参,晚些时候送过来。
到时候还劳杜大夫改一下药方。”
“好说好说。”
杜大夫这下更明白谁是付钱的人了。
他顺手将药方塞到刘矮子手中,又交代道:“这些天还是给她喂些好克化的米汤。”
“是是!”
陆皎跟随杜大夫走到药柜前,递给药童一张十两的银票。
“这两天的针灸和药钱,可够?”
药童原本还有些担忧的脸色顿时明朗了起来。
杜大夫无奈地敲了一下药童的额头,说道:“小公子勿怪。”
陆皎只是一笑,并没有追究一个药童是否失礼。
“刘老娘还需要在医馆中住上两天,待我们安顿好,再将她接过去。”
杜大夫认识刘家人也有七、八年了,真的让他眼睁睁看着刘老娘死,也是不忍。
只是这年头,苦命人太多了,他帮得了一个两个,帮不了所有人。
单说刘家人,他就赊过好几次药钱。
虽然陆陆续续都还上了,但他娘子还是颇有微词。
这次刘家遇上了贵人,他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下了一块。
他欲言又止,想问问陆皎能不能再帮帮别人,但这话他有些说不出口。
陆皎看出了杜大夫的犹豫,说道:“杜大夫,有话不妨直说。”
杜大夫狠狠吐了口气:“我见小公子是个善心人……”
“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乱说!”
陆皎下意识地三连拒绝,把杜大夫堵得说不出话来。
但她算是明白了杜大夫的意图:“这样,刘家夫妇要去我家干活还债,刘老娘在这里就没人照顾了。
若有穷苦人家愿意来照顾刘老娘起居吃饭喝药,我可以给她一天五十文钱的工钱,还包吃。
这钱完全够买一副药了。您看可行?”
杜大夫拱手一揖:“公子是个好人!”
算不上大善,只是个好人。
陆皎收下了好人卡:“我只是不希望别人把我当成冤大头!”
杜大夫:感觉被内涵到了,肯定不是错觉。
两人达成默契,杜大夫继续回去坐堂,而陆皎则带着刘矮子回去了。
他们在街边又叫了一辆骡车,这次的骡车比较窄小,应该能驶进巷子。
陆皎和车夫谈价钱的时候,刘矮子在一旁默默记下,他可不是那种什么事情都理所应当的人。
之前陆皎给银票的时候他都看见了,十两银票递出去,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看得他可心疼了。
虽然打算一家都卖身给这位小公子,但他花了多少钱,自己还是要努力干活还给他的。
陆皎不知道刘矮子内心戏这么多,和车夫谈好两天包车的价钱,就钻进了骡车。
“老刘!还愣着做什么!快上车啊!”
“嗳!来了!”
两人很快回到刘矮子家。
在路上两人都说好了,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搬家。
刘家之前的地方,怕是住不下去了。
他们一家四口,正好可以先帮陆皎守着永和坊的宅子。
至于之后会不会重操旧业,继续开肉饼摊子,那就要等陆皎从西北回来之后再说了。
正好刘老娘完全恢复也需要两三个月时间。
陆皎和刘矮子刚下骡车,透过门缝、一直在观察外面动静的刘拴住和小花就从正屋里奔了出来。
刘小花抱住刘矮子的大腿,低低啜泣道:“爹,他们又进了厨房,把我家的柴都搬走了。”
刘矮子捏紧了拳头,看到儿子手中的斧头,热血上脑,就想冲过去。
“别冲动!赶快收拾东西!”
陆皎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刘矮子的头上,他的眼神瞬间就清明了。
他轻拍了拍自己闺女的后背:“快去收拾你和你娘的衣服,她的衣服你知道在哪吗?”
“知道的,爹爹。”
八岁的小女孩,在陆皎看来,还没有前世末世里五六岁的小孩高。
衣服穿上身上松松垮垮的,不用精神力看都知道,里面是细胳膊细腿。
陆皎叹了口气,养胖道路,任重而道远啊。
刘矮子还以为她是心疼花钱花多了,心中有些忐忑:“公子,您放心,这钱我们一家肯定会还给你的!”
陆皎目光慢慢挪到他身上:“你一家都是我的人了,你们以后只有月钱,还什么钱!
站在这做什么?这屋子里稍微值钱点的都带走,剩下的破烂就不要了!”
“是是是!”
刘矮子本来还想提一句,这房子还有半个月的租金,不过应该是要不回来了。
他也顾不上即将离开的感伤,进屋收拾东西去了。
陆皎展开精神力,在屋子里四处探查。
的确可以说是家徒四壁,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见刘矮子还想卷起刘老娘的铺盖,陆皎急忙拦住他。
“都包浆了,别要了。带上能穿的衣服,缺的一会在路上找家成衣铺子,直接买现成的。
对了,房梁上的东西别忘了带走。”
“啊?”刘矮子一脸困惑,“房梁上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
陆皎心思一转,对刘拴住说道:“拴住,出去把门带上,守好门,有人靠近了就大声说话!”
“好嘞!”
刘拴住走出正屋,还没忘记拉上妹妹。
两人坐在门槛上,分食一个菜窝窝。
陆皎两步小跑,蹬在屋内的柱子上,伸手在房梁上一抓,从上面取下来一个沉甸甸的小盒子。
放在炕上,里面发出金属的碰撞声。
“拴住,可以开门了。”
刘拴住还是很聪慧,立刻听明白陆皎的意思。
他将大门推开,依然和妹妹坐在门槛上,守着门口。
而刘矮子已经被炕上的木盒子吸引了注意力。
“公子,咱们还是还给房主吧!”
陆皎没好气地在他的胳膊上拍了一下:“你觉得,这东西要是真是房主的,他能忘记这么多年,都不回来取?”
说着,手指微微用力,木盒子上的小锁就被拧了下来。
不出意外,里面是好几锭码得整整齐齐的银锭子,光最上面一层就有五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