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久升一边拱手,一边大声说道:“刘老板,你来了,怎么也不去我那里,一起喝杯茶?”
刘冬阳连忙双手抱拳,还了一礼:“打扰九爷看戏,已属不该,更不敢闯了九爷的雅兴,说不定,九爷身边,还有贵客。所以便请听差的递个话。”
“说哪里话,今晚看戏,我就没约别人。走走!去我那里,我们一起欣赏这小龄红的拿手好戏。”
说着,对身后跟来的听差小厮,吩咐道:“把刘老板的这些东西,都搬到我那里去。”
不容刘冬阳分说,拽着胳膊,就往外走。
蒋魁瞪着双眼,愣了愣,也跟在后面。
在张久升的包间重新落座,张久升道:“没想到刘老板也有这爱好,正好,我一个人看戏,连个交流的人都没有,好生无趣。”
刘冬阳不由暗暗摇了摇头,这个张久升,还真是个戏迷,看他这么高的兴致,仿佛找到了同好知音。现在跟他打听爆炸案的事,显然扫人雅兴。
只好先看戏,舍命陪君子,陪他把戏看过瘾了,等戏演完,再提不迟。
对刘冬阳来说,身边坐着齐连凤,他还可以好好欣赏欣赏台上的表演。可现在身边坐着张久升,这位可是资深戏迷,他不敢随便发表看法,深怕说得不对,闹出笑话。
有句成语,说得特别贴切,叫附庸风雅。说的就是刘冬阳现在此刻的状态。
舞台上锣鼓声响起,大幕马上要拉开。
“这个小龄红……”张久升兴致勃勃地给刘冬阳介绍起了小龄红,就好比后世的脑残粉,对自己偶像生活中的各种事,如数家珍。
“九爷,你这么喜欢小龄红,有没有想过,收了她?”刘冬阳也开起了玩笑。
那时候,像张久升这样的帮会大佬,要是看上了某个女子,谁能逃得掉?
张久升连连摆手道:“不不不!别的人可以,这个小龄红,咱们只能看看,喜欢她的大人物,多了去了。为一个女子,得罪各路神仙,不值当!”
刘冬阳懂了。
帮会人物,别看他成天呼风唤雨,一手能遮半边天。他们有自己的做事原则,也都是相当有手腕和智慧的人物。
对他们来说,有的人,他可以仗势欺压,有的人,他们需要联手,而有的人,他们必须供着,敬着。
他们并不都是天不怕地不怕天王老子也不怕。他们只是活在上层和底层之间的夹缝中,左右逢源。
像刘冬阳这样有日本背景的人,属于他们要联手合作的一类。
他能从刘冬阳手上,获得赚取钱财的机会,还能获得日本人的信息,比他自己在日本人身边,安插一个眼线,省事多了。
这就是他对刘冬阳,客客气气的原因。
看一场戏,张久升几次叫听差的给台上的小龄红打赏,刘冬阳也不得不跟随,陪着赏了不少票子。
“刘老板,看来你也喜欢小龄红的表演吧?”
张久升见刘冬阳也几次打赏,满脸高兴地问道。
刘冬阳点了点头,心里却暗骂道:喜欢,喜欢个大头鬼!咿咿呀呀,一句话半天唱不完。
张久升继续道:“你看她那唱腔,那身段,我敢说,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的。”
嗨呀,越说越来劲了,敢情我不喜欢,就不是男人了?
这话刘冬阳没敢说出来。
好不容易等台上的戏演完了,张久升取出一张名帖,叫跟班去后台给小龄红献花,把名帖附在花簇上。
这个时候,刘冬阳才逮着机会,对张久升道:“张九爷,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他把佐藤机关发生的事情,简单给张久升说了说,请他帮着打听打听,可能是什么人干下的。
“这个嘛,”张久升犹豫了几秒钟,又问道,“你查出来,准备怎么处理?”
刘冬阳忙道:“我只是奉命办事,至于怎么处理,我得听佐藤机关长的。”
“哦。你要的只是结果,那好办。”
刘冬阳以为他要继续说下去,没成想他却停了下来。
见张久升准备离开包厢,刘冬阳紧跟其后,正要再问,张久升回过头来,说道:
“你不是有三天时间吗?过去一天了,两天之内,我给你消息。”
说罢,对刘冬阳拱拱手,跟班也从后台回来,张久升出了大剧院,上车扬长而去。
……
此时军统海城站陆江南的住处,庄元元坐在陆江南的对面。
“站长,这件事,不会是咱们的人干的吧?”庄元元忧心忡忡地问道。
“你觉得会吗?”
“站长,是我在问你,你怎么反问我?我哪有权限,知道站里的所有事!”庄元元撅着嘴回答道。
陆江南收住笑容,正色道:“那你就有权限,问我这个?”
“不是,我想说的是,”庄元元急忙辩解,“我看刘冬阳的那篇新闻稿,说佐藤进在圣心医院住院疗伤,这其中一定有玄机。你想,特务机关的机关长受伤住院,不去陆军医院,反而去了一个教会医院,这不奇怪吗?还要在报上公布,有点……”
陆江南打断了她的话,接口道:“你是说,有点画蛇添足,摆明了就是个陷阱?”
庄元元嘿嘿一笑:“站长你也看出来了?我当时一看,就觉得有问题。不过,当着刘冬阳的面,我没有说出来。”
陆江南叼着烟斗,吧嗒了几口,看着庄元元,似在思考。
庄元元也只好坐在一旁,默不作声。
良久之后,陆江南放下烟斗,幽幽说道:“元元,我可以告诉你,佐藤进压根不在圣心医院,而是在陆军医院住院部。这件事,不是咱们干的。所以,是不是陷阱,跟咱们没关系”
庄元元展颜一笑:“那就好!”
“好什么?你有没有想过,那篇新闻稿,连你我都看出来,明明白白在告诉人,佐藤进在圣心医院,这事很反常,做下那个爆炸案的人,能看不出来?”
庄元元一愣,她确实没想这么深远,如果都看出来了,这出钓鱼的把戏,还有什么结果!
刘冬阳还说,是佐藤进的主意,佐藤进这个老牌特工,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陆江南见庄元元不说话,自己接着说道:“还有,这个疏漏,是刘冬阳稿子里无意中出现的,还是他刻意这么做的?”
这下,庄元元眼睛一亮:“站长,你说刘冬阳有意在新闻稿中,留下这个破绽?”
“哈哈哈!”陆江南大笑起来,“这个刘冬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