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家门，就斥责了儿子，常细娣心里也不好受，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脸，发出压抑的声音：“简征，别让妈着急，明天一大早就走，听话。”
    简征见妈妈很累的样子，没吱声，去厨房倒了杯白开水，递给常细娣，关心道：“妈，看你，怎么累成这样，差不多得了，干嘛把自己弄得那么辛苦。”
    常细娣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水，轻声叹了口气：“唉，你不懂。吃晚饭了吗？我累了，没精力给你做饭，家里好像也没什么菜，要是饿了，你到院门口吃碗馄饨去。”
    简征坐到常细娣的对面，说：“我刚才自己煮了一碗面吃，饿极了，酱油拌面还挺好吃的。您是不是没吃呢？要不我去外面给您买碗小馄饨去。”
    常细娣摇了摇头，道：“不用，我没胃口。你收拾收拾早点睡觉，明天一早就回去吧。”
    简征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妈，我想问您个事？
    不及常细娣同意，他又问道：“我考上港岛优才计划，是您找人安排的，是吗？”
    常细娣并不惊讶，对于简征提出来的问题，似是早已有准备。她将杯子放到茶几上，说道：“是，也不全是。首先我儿子你有这个实力，你要是考得不好，我找谁帮忙也没用。”
    简征闻言眸子亮了一下，压在心口的恶气瞬间散去，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气。高兴地说：“嘿嘿，我当然有实力了。我就说嘛，我家常市长那么坚持原则的一个人，怎么会托人办这事呢。”
    说完站起来，挤到常细娣的身边坐下。
    常细娣强挤出一抹笑意，揉着儿子柔软的头发，宠溺的说道：“你都多大了，还跟我撒娇。别听着风就是雨的，要有判断能力，今后，你一个人在港岛，要学着自己照顾自己了。快去收拾收拾睡觉去，这都深更半夜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简征高兴的说道：“正好有些东西忘了带走，我收拾一下去。妈，您也早点休息。”
    常细娣掐着太阳穴，说道：“嗯，是有点累，我坐一会也去睡了。”
    目送儿子回房后，她缓缓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常细娣晋升为常副市长的艰辛历程，唯有她自己能够深切体会。早年，她凭借不懈的努力，从乡村脱颖而出，考入城市大学，选择了当时并不被看好的“工民建”专业。毕业后，她作为一名女性，毅然在工地上摸爬滚打，历经了五六个春秋的风吹日晒。
    幸运的是，她赶上了全国大规模基础设施建设的浪潮，随后被调至拆迁办公室，担任入户调查员这一挑战性极高的职位，又是一番三年辛勤耕耘。在这期间，她勤勉尽责，不仅按时完成了负责的拆迁任务，还确保了拆迁过程中未出现任何经济补偿纠纷的先例。随着阶段性的拆迁工作圆满落幕，她的能力和成绩得到了认可，被该片区领导慧眼识珠，调往区招商引资办公室工作。
    在招商领域，常细娣再次展现了她的才华与能力，从一名普通工作人员迅速成长为招商办主任。由于业绩斐然，她进而被调至市招商办。恰逢高速经济发展的黄金时期，常细娣凭借个人的不懈奋斗与敏锐的市场洞察力，政绩卓着，最终踏上了常副市长的岗位。
    想到这里，常细娣不由自主地深深叹了口气。
    茶几上的电话骤然响起，打破了室内的沉寂，常细娣勉强从沙发中欠起身子，伸手接起电话，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喂，是……老简吗？”
    电话那头，传来了简方泽熟悉而浑厚的声音，带着几分关切：“细娣，你这边情况怎么样？是不是这两天都没能回家？”
    常细娣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与自责：“是啊，两天没让回来了。情况……比我们预计的还要糟糕。真是一念之差，满盘皆输。我现在心里乱得很。”
    简方泽在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随即温柔地劝慰道：“细娣，你别太自责了，事情已经发生，多想无益。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两天没回家了，先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吗？”
    常细娣轻轻点头，尽管对方看不见，她情绪低落，闷声说道：“不想了，想也没用。”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了儿子简征，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既担忧又心疼，于是继续说道：“哦，对了，儿子今天回来了。”
    简方泽闻言，语气立刻变得紧张起来：“简征？他怎么会回来了？他不是去港岛报到了吗？这才不到一个星期，怎么就突然回家了？是不是在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你问过他没有？”
    面对丈夫一连串的询问，常细娣终于难以抑制情绪，声音颤抖地说：“老简，我真的快撑不住了。上级已经找我谈话，打算对我停职处理，估计纪检委的人很快就会来。我承认自己的错误，该退的都会退，无论什么处罚我都接受，这是我咎由自取，谁让我没能抵挡住诱惑，犯下了大错。但我最怕的是连累到儿子，我的心好痛！如果因为我的事毁了简征，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简方泽连忙安慰道：“细娣，你别这么想。简征的事情是他自己凭实力争取的，跟你的行为无关，组织上会查清楚的。儿子的能力有目共睹，无需任何人的特殊安排，他也能凭借考试成绩和面试评估脱颖而出。这些是无法作假的，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常细娣哽咽着继续说道：“程阿根像发疯一样四处举报，还联合其他养殖企业一起告到了省里。我愿意全力配合组织调查，承担应有的责任，毫无怨言。程阿根当初擅自跑到港岛优才甄选办公室搞名堂，是他把简征的录取通知书取回来给我的。我当时误以为他帮了大忙，犹豫之下没有拒绝。现在想想，我真是糊涂！我竟然不相信自己儿子的实力，以为那是在帮他，结果可能反而害了他。”
    “啪！”玻璃杯掉在地上的声音，常细娣猛回头，看到简征站在沙发后面，怔怔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