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木清眠真的走了,槲寄尘起身,微微褪下衣物,伤口有些蹦开了,自己咬牙坚持着包扎。
伤处太多,还好吃了药丸,不然真不知道要何时才能恢复了;想到木清眠,觉得此人不坏,自己作为一块鱼肉,也能吃饭,睡觉,虽然是睡地铺,已经很好了,听说有的被威胁的人,还生不如死呢!除了爱点穴,强行喂药外,没什么可指摘的了。哦!还有拦着我杀那个韦氏余孽。
槲寄尘忍不住想,还好拦住了,万一真的杀了她,我余生都可能会活在痛苦里。
不是我仁慈,而是算了。就当报答韦氏狗贼了,他当初只砍我一剑,明知道我没死,也没补上一剑,就这样吧,以后遇见,能杀就杀,不能杀就算了。
除了自己可以包扎的地方外,其他的槲寄尘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把还未倒进浴桶的温水,就着帕子打湿,轻轻擦洗身体,见差不多了,就拖去鞋子,翻身上床躺着了。
闭上眼,嘴里嘟囔道:“哼!谁会乖乖听话,放着软铺不睡,去睡地板,这软铺,我就先享用了!”
当鸣哥阿星等人还在沉思中时,木清眠敲门的声音传来,把几人惊得顿时回神。
几人大眼瞪小眼,干坐着,迟迟没有反应。
“开门。”木清眠声音冷冷道。
听见声音,阿星连忙起身,凳子被带歪得原地转圈。
开门后,就迎来一个爆栗,顺带被冷眼一瞥。
木清眠冷哼一声,“就这警惕性,早不知道被人杀几回了。”
阿星陪着笑脸,“公子,马有失蹄嘛。”
木清眠一撩衣袍,一坐下就没给个好脸色。
“情况怎么样?”
鸣哥把之前打探到的消息精简了一些,告知木清眠,顺便也把各自猜想大致讲了一遍。
木清眠闭口不言,大致整理了思路,问道:“那王某的儿子叫什么,年龄多大,可否婚娶?”
见袁梁张口,却一个字都没蹦出来,木清眠叹口气,摇了摇头,“王某的夫人姓甚名谁,何方人士,又什么时候成的亲,什么时候生的儿子?这些你可查到线索?”
袁梁即使戴着面具,料想也是面色窘迫,十分惭愧道:“公子心思果然细络,是我大意了,一查到邵掌柜的线索就一头扎进去去了,完全忘了这回事。”
“嗯,下不为例,”
木清眠轻呷一口茶,“线索都是从蛛丝马迹得来的,你此行太顺利的查到了太多东西,我总觉得不是好事。”
阿星困惑道:“公子何出此言?袁哥能顺利查到这些难道不好吗?”
“好是好,不过就是太轻易得到了些,反而不踏实,真真假假分不清了。”
木清眠难得好脾气,解释道:“首先,钱庄是个什么地方你们还不清楚吗?袁梁你轻功属实不错,可一个官家的钱庄也不是任你进出的,里面的各种陈设都大有文章。”
“当然了,最让我不解的是,一本差不多是十一年前的册子,就那么随意地摆在明面上,还碰巧就被你一下就翻到了,更让我疑惑的是,那钱庄庄主的批注,册子上有明显的涂改痕迹,但人物,地点,银两,一个都不落下地看得清楚,这也实在是太巧了吧!”
“对了,对了,这就对了!”阿星激动道。
其他几人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鸣哥等人就是感觉不对劲,可一时又没想起来哪里不对劲,听到木清眠这么一分析,立马感觉茅塞顿开,醍醐灌顶。
木清眠继续分析道:“那落阳峰山势陡峭,狭窄难行;按理来说,调银都是走官道,不会走深山老林的小路;除非当时有特殊情况,不得不这样做,不然调银丢失的大罪,谁都担待不起。”
鸣哥适时插话道:“我此前十三年下山,见过那钱庄庄主,兢兢业业,十分负责,都是个老庄主了,不会犯这种明显的错误,可见当时一定发生了什么,让他别无选择。”
“十三年前?那会儿鸣哥你下山干嘛呀?”阿星好奇道。
鸣哥见木清眠没有反对他说个题外话的意思,就继续讲了,“宗门让我去联络一个富商,说是要在墨城搞个宗门联络点,让人给出钱呢!”
望了一眼其他人,回忆道:“可三师叔就给我一封信,就催着我下山。等我到了墨城,发现墨城竟那么大,可这人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当时也没问清楚,只知道姓李,听说那人都富得流油了。”
袁梁问:“后来呢,人找到了吗?”
鸣哥回道:“当然找到了,不然我还能好好在这儿说话嘛!”
“那你怎么找到的,人海茫茫的,那不是大海捞针嘛?”阿星问道。
“说来也是运气好,老天肯定是看在我为宗门勤勤恳恳,不辞辛劳的份上,特意眷顾我一回,把那人送到我身边。让我不费吹灰之力,就完成宗门所托。”鸣哥开始自夸起来,这很不符合他稳重的形象,但或许是和木清眠待久了,自恋也是会传染的吧!
“哎呀,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说,具体怎么回事?”连袁梁都忍不住催促起来,其他几人也是附和道,木清眠虽未开口,但一双求知好奇的眼睛,早已出卖了他。
鸣哥见此,不再吊人胃口,把往事一一道来,“当时墨城城门口恰巧贴了告示,我本来不爱凑热闹,本想直接进城,可奈何那些大爷大娘的声音太大了。我听见什么李氏小女,绑架,赎金,高手就明白了个大概,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又听见一汉子大声道,“白银千两!那李家还真舍得拿呀,要我说,就为个丫头片子,搭进去一千两银子,真不划算,还不如再生一个,反正家大业大,多娶几房这儿子自然就有了,何必呢。”
旁边立马有人劝道:“你可口下积点德吧,女儿也是十月怀胎含辛茹苦养育的,谁像你似的,那么黑良心!再说了,李家又不是没有这点钱,用得着你在这儿替他心疼钱!”
我一听这墨城是很大,但随随便便就拿出一千两的人也在少数,又都姓李,随即把告示揭了。
那守着告示的小厮看我又戴斗笠斗篷,又蒙了面,还一手握剑,顿时被我的如天人之姿,侠肝义胆所佩服得五体投地,立马将我恭敬地请入李府。”
“是吗?我咋不相信呢?”阿星怀疑的眼神,看向鸣哥。
被拆穿,鸣哥一时磕绊了起来,“哎呀,你,你别打,打岔。不然待会儿我忘了,我讲到哪儿来了。”
“哦,你继续,继续。”阿星只好态度转圜道,可怀疑的目光丝毫没有收敛。
鸣哥只好如实说道:“好吧,那小厮见我揭下告示,叉着腰喝道,“我告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就是假装扮做武林高手,实际只会些花拳绣腿的三脚猫功夫,待会儿到了府上,要是连韦大侠的试验都过不了,你就等着竖着进横着出!”
又问我是否反悔,不然待会儿过不了试炼,连命都难保,他可不会给我收尸。”
阿星和袁梁都忍不住笑道,“噗!哈哈,鸣哥你这遭遇也是难得,那小厮可真是胆大妄为,连你都怀疑。”
木清眠关注点却不在此,立马问道:“韦大侠?你去李府可见过了?是清风岛韦家的人吗?”
鸣哥回道,“见到了,可蒙着面,不确定是不是清风岛韦家的人。期间交过手,功夫末流就算了,还爱耍阴招,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只说了句姓韦,是受李府所托而来,其他的就不得而知了。”
“那李府主人一见到我,好像见了鬼似的,连忙吩咐人驱赶,我哪受那气呀,正想好好理论一番,那韦氏狗贼却拦住了,说是见我身手不凡,可以留下帮忙找人。于是,我就在李府暂时住下,等了差不多五日吧,有四十多号人了,就一起上虎荡山。”
“我怎么觉得那人那么像韦家老二,那个阴险小人呢?”木清眠听鸣哥如此形容,不由自主的联想到槲寄尘所说的韦家二家主,韦俊之!哎呀,还叫什么韦俊之呀,干脆就叫‘伪君子’算了,人如其名!不,那可是真小人!
鸣哥忙问,“公子你见过此人?”
木清眠否认:“那倒没有,我听说过韦二此人,只说是虚伪至极的小人,听你描述,觉得十分吻合。”
“对了,后来呢?人救下了吗?”
鸣哥喝口茶,继续说:“该说不说,人多还是好,加上我一个打十个。那虎荡山,山势雄厚,只是野兽颇多,还好他们做好了准备,只要避开大型野兽,其他的倒不足为惧。我们没费多大力就找到土匪老巢,把李家幼女救下了,顺利得有如神助。”
不待鸣哥继续往下说,袁梁先疑问出声道:“鸣哥,我之前听过虎荡山,说是真的有大猫在的。山上那么多野兽,你们怎么避开的?”
“那劫匪武力低下,怎的看到你们一大帮人上山了还不跑,也不挟持李家幼女,好讨价还价;就放在老巢,也不怕野兽叼走了,怎么就算到你们会顺利找到,且把赎金给了,还能把孩子安全带下山呢?”
见袁梁举一反三,开始多方面思考漏洞了,木清眠心里慰贴,感叹道:孺子可教也!
“嗯,此事诸多疑点,或许鸣哥你当年未曾在意,你再仔细想想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木清眠赞同道。
鸣哥点头道:“嗯嗯,如今听你们一说,我也这么觉得,可毕竟时隔多年,容我仔细谢谢。”
海风微凉,月色被云遮挡,朦胧迷人。烛芯挑了又挑,一时间都无话可言,沉默得听见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