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花婶子放下手上的针线,起身走到院子门口,打开门,外面赫然站着一群面色焦急的人。
“沈妹子,出了啥事了?”翠花婶子说道。
沈氏和沈长林扶着几乎腿软的三叔公,沈稚则冲进去,跑到郭凝面前,“郭凝嫂子,麻烦你带我们去一趟你的娘家。”
郭凝婆媳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当郭凝抬头看到踉跄走来的三叔公,瞬间瞪大了眼睛,她终于明白自己看到阿庚时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原来阿庚和三叔公有七八分像。自己和三叔公只有一面之缘,当时只觉得熟悉,却始终想不起来是谁。
郭凝跟婆婆打了个招呼,就和众人上了沈家的马车。
一路上马车飞驰,而郭凝在马车内把自己知道的关于阿庚的所有事情讲给三叔公听。
三叔公憋着眼底的眼泪,当他听到阿庚头部受伤失忆,又在码头扛大包,每天风餐露宿时再也崩不住了,一个大男人在马车上毫无形象地嚎啕大哭。沈氏也在旁边泪流不止,就连在外面赶马车的沈长林也双目通红。
马车很快就到了郭家所在的方圆胡同,正是沈长林看到沈长庚的那个地点。沈长林一直懊悔当时没有追上去看。要不是沈稚听到他们的对话,找到了郭凝,说不定就永远这样错过了。
胡同很窄,容纳不下马车进出,大家都下了马车步行走了进去。
这胡同看起来并不是很长,但却感觉永远都走不完一样,每一步都充满了期待和焦虑。大家心急如焚,恨不得一下子飞过去,却不敢走太快,生怕速度过快会让希望破灭得更快。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复杂的表情,既有期待又有恐惧,既想快点走到终点,又害怕走到终点后发现一切都是空欢喜一场。
郭凝带着大家终于在自家小院面前停下了,小院里安安静静的,什么声音都没有传出来。
郭凝敲了敲门,过了一会才听到声响,一个少女跑出来开了门,见到自家姐姐带着众人,疑惑不已。
但是看到三叔公时一切都明白了,她把大家迎进门,“阿庚哥和我爹去街上卖烧饼的王奶奶家帮忙了,一会就回来,大家先坐一会。”说完就给众人端来茶水。
卖烧饼的王奶奶是位孤寡老人,为了生计不得不卖烧饼,郭秀才幼年受过她的恩惠,因此常常去帮她做烧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大家坐立不安度日如年,终于小院的门被推开了,众人齐齐抬头望去,一个干瘦的长衫中年进门了,随后一个少年迎着暮光走了进来。
三叔公在看到少年的一瞬间泪流满面,这就是他一直以为死在那条大河里的儿子啊,没想到此刻他正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长庚他长高了,人也壮实了,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长庚,真的是你。”沈长林激动地走过去,一拳轻轻的捶在沈长庚胸前,完全忘记了沈长庚已经失去记忆了。
沈长根木木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人,心中却有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脑袋却始终想不起他到底是谁。想着想着他的头剧烈疼痛起来,他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想按住这种疼痛,只是越想他的头部却越像要爆炸了似的,疼得他眉头紧皱。
三叔公紧紧地抱住沈长庚,再也不愿让他离开自己了。没想到沈长庚疼得直挺挺地倒在了三叔公的怀里。
众人一哄而上,焦急地把沈长庚抬到他的床上,沈稚上前给他把了脉,又从袖子里拿出银针给他施了针。沈长庚的面色这才好转了不少。
“三叔公,您别担心,小舅舅这是伤了头,头部有淤血,就忘记了以前的事。等给他施针几次,淤血散了就会想起来了。”沈稚说道。
三叔公抓着儿子的手,怎么也不愿放开。
郭凝趁着这个时候给自己的父亲和妹妹说了三叔公的事,当得知阿庚是为了救落水的孩子的时候才被大水冲走的,郭秀才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
一直到夜色降临,昏迷的沈长庚才渐渐苏醒过来。
沈长庚已经从郭茹的口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他望着眼前苍老的父亲,心里五味杂陈,自己不在的三年,父母一定受了不少苦吧。
“爹,虽然我现在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但是我知道您和娘一定受了很多苦。您放心,有我在,以后只会有好日子过的。”沈长庚拉着三叔公的手,莫名的心中一暖,爹以前一定也经常这样拉着自己的手。
三叔公泪眼婆娑,连连点头,“刚才来的匆忙,没敢跟你娘说,怕她空欢喜一场。你跟我们回去看看你娘,她一定很开心的。”
沈长庚点点头,然后看了眼郭茹,红着脸开口问道:“爹,我以前有没有娶亲啊?”
三叔公听到儿子这样问,再看看旁边红着脸的小姑娘,哪里不明白,忙笑着说道:“你哪里肯说亲,那个时候你娘病了,你非要把钱给你娘治病。你放心,这两年我跟你娘攒了点钱,咱们回去后马上让媒人上门提亲,这丫头我看着就喜欢,你娘也会喜欢的。”
郭茹此刻脸色通红,羞得躲在郭秀才身后。
而旁边的沈长庚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来,没有亲事就好,她憨憨地看着郭茹傻笑。
三叔公对郭秀才行了个大礼,道:“长庚当初遭难,无家可归,多谢郭兄收留,让他有个遮风避雨的安身之所,我和老伴都感激不尽。你放心,两个孩子的事我都听郭凝说了,等我们安顿好会尽快过来提亲的。以后郭茹就是我闺女,长庚要是对她不好,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郭秀才对今天这种局面也是喜闻乐见的,阿庚这孩子他实在是满意得不得了。郭秀才忙道:“老兄千万别客气,说老实话,虽说我们是收留了阿庚,其实是他在照顾我们父女俩,我们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阿庚来了后,把我们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
双方道完谢后,沈长庚就跟着众人回到了石头村,沈长林没有跟着他们,而是坐上牛车回了沈家村。长庚大难不死,他要回去告诉父母这个大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