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老秦家的人来了。”张婶刚从一桌上撤下碗筷准备洗干净备用。
    “呸，他们怎么还有脸来。帮忙不伸手，吃饭第一名。”刘大娘朝地上吐了口水，愤愤不平。
    秦稚放下手中的锅勺，她看到刘氏已经上了桌，确切的来说就是抢了其他客人的位置。
    大家都是排队上桌吃。这一桌刚安排好，大家还没来得及上桌，刘氏就跑到正首的位置坐下来了占住位置。梅氏赶紧也跟着坐下。秦虎和秦莲看着满桌的大鱼大肉，早就忍不了了，也跟着坐下来了。秦老汉有点尴尬，这些丢人现眼的东西。
    “刘氏，大家都排着队，你凭什么在这插队。”那被抢了位置的狗蛋娘也是个泼辣的。
    当年狗蛋娘嫁给狗蛋爹没两年，狗蛋爹就因病过世。狗蛋娘带着刚满周岁的狗蛋独自度日。原本也有本家叔伯打着他们家田产的主意，狗蛋娘单枪匹马拿着菜刀冲到那些人家中。吓得那些人再也不敢乱打主意了。
    这些年，但凡有人敢说拿他们家说事，狗蛋娘都拿着菜刀去别人家撕逼，因此很少有人敢招惹他们。
    这次，刘氏抢了她好不容易等来的位置，真是忍无可忍了。
    “呸，我老秦家的席面我不吃，难道还让给你这些要饭的人吃。”刘氏可不管排不排队，端起盘子就往自己的碗里扒拉了大半碗的红烧肉。
    把秦虎急的团团转：“奶，给我留点啊。”秦虎说完，就把刘氏手里的盘子夺过来，把剩下的红烧肉全部倒进自己碗里，大快朵颐起来。
    刘氏的话把后面排队的人都给气的恨不得集体把她打一顿，特别是那狗蛋娘，拳头握得咯吱响。好在被后面的里正媳妇周氏拦住了：“大家别跟她一般见识，今天是沈氏家房子上梁的大好日子，咱们别跟她添晦气。这刘氏以后自然没什么好下场的。”
    狗蛋娘虽然泼辣，却也是个拎得清的人，别人不招惹她，她自然也不会招惹别人。
    这时，有一个人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被扔在家的秦文怒气冲冲地跑过来，直接跑到刘氏那桌。
    “你们来吃好的，怎么也不叫我一声。”秦文直接用手抓了一块粉蒸肉，一边塞进嘴里，一边愤愤不平地怒吼。
    秦稚……
    排队的大娘大婶们……
    秦文好歹是在镇上书院上过几年学的人，怎么连个三岁小儿都不如，上手就抓菜啊。黑乎乎的手几天都没有洗了吧，那头发也是一缕一缕的，油乎乎的。
    刘氏她们自顾自的狼吞虎咽，也顾不上搭理秦文。
    秦文也没继续发难，也加入抢食大战。自从从书院回来后，家里人对他的态度也变了，家里伙食粗糙，勉强饱腹而已。现在见这满桌的盛宴，慢一秒钟就没有了，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旁边的人看得是啧啧称奇，这一家人真是奇葩中的奇葩。
    嘭，更奇葩的事发生了。秦文和秦虎竟然为了抢最后一块粉蒸肉差点打起来，后来被秦老汉骂了两句才作罢。秦莲更是趁两个人争执的时候偷了秦虎碗里的一块红烧肉，迅速塞进嘴里，捂着嘴咀嚼后快速咽下去。
    这个过程秦蓁全程都在后面看着，他没有想到她曾经生活过的家这么的不堪。人人自私。只有自己那个爹，傻傻的，不分昼夜不停地干。到真正享受果实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想到他。
    秦蓁这一刻真的挺心疼她爹的，即使当初他帮着她奶来抓她，当时她对他的恨在这一刻似乎已经烟消云散了。
    秦蓁偷偷装了一碗饭菜，打了一碗鸡汤，又带了一竹筒的冰镇酸梅汤，悄悄从后门出去了。
    秦稚看了这一幕也没多说什么，血缘亲情其实挺奇妙的。
    秦蓁来到老秦家的地里，这条路她走过多少次了。每次来的时候，这地里总是只有他爹一个人，这里面产出的粮食却进不了她们一家四口的嘴里。她们一家四口在其他人的嘴里总是吃白食的人。
    远远的，毒辣的太阳下，秦二柱挥着锄头劳作，一下一下，不偷一次懒，好像永远不知疲倦。
    秦蓁走过去，把食盒僵硬地递过去。
    秦二柱愣了一下，然后颤抖着用双手接过食盒。
    他们一句话也不说，找了个有树荫的地方坐下来。
    秦二柱打开食盒，巨大的震惊。这些饭食是他从没有尝过的。此时的他，早已饥肠辘辘。自从妻女离家后，他每天很早空着肚子下地，回家后总是冷锅冷灶，梅氏装聋作哑不留饭菜，刘氏也不管。饿急了也是往肚里灌几口水。熬到中午才能喝口稀饭。所以当秦蓁再看到她爹时，也惊叹他的清瘦。
    秦二柱吃得很快，但不狼狈。吃的急了也会呛到。那么大碗的饭菜转瞬间就进了肚子。
    秦蓁就那么看着，豆大的眼泪一颗接一颗滚下来。
    她爹这是多久没吃饭啊。
    秦二柱红着眼眶又把那碗鸡汤喝了，真鲜。
    两个人就那么坐着，一句话也没说。
    秦蓁收拾了碗筷，留下那筒酸梅汤就走了。没有人发现，秦二柱那天在树下坐了一下午，一动也不动。
    刘氏那桌的饭菜已经被他们一家人吃的一滴汤都不剩。他们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意犹未尽。
    梅氏贼眉鼠眼瞄向炉灶的地方，那里有几盘刚出锅的四喜丸子，旁边一个人也没有。
    梅氏用眼神向秦虎示意，秦虎立马跑过去端了两盘过来。大家立马拿起刚刚放下的筷子，又去抢夺肉丸子。没几下，两盘丸子被瓜分完。秦虎又要故技重施，被刚好回来的秦稚逮了个正着。
    秦稚心里那个气啊，这菜都是有数的。刚好四个桌子四盘肉丸子，不见了两盘。不用说，肯定是老秦家做的事。
    这剩下的两桌缺两盘菜怎么搞，这不是添乱吗？
    你们不请自来抢位置我们忍，那是因为今天大好的日子不想做晦气的事。但你们做的这是人事吗，抢了一年不说还偷菜吃。
    秦稚抄起菜刀就打算给老秦家一个教训。那狗蛋娘刚好是差这盘菜的两桌之一，因为时刻关注着上菜，所以发现了这边的事情。赶紧过来拦住秦稚，劝她消消气。
    正在待客的沈氏也发现这边的情况，待她发现了事情经过后，也是气得两眼通红。这老秦家人太不要脸了。
    老族长和里正也过来了，秦大爷和秦二爷也跟着过来了。
    “老三，你还要不要脸。”那秦大爷指着秦老汉的鼻子骂。
    “大哥，这事又不是我的错，她沈氏都没有去我家接我过来吃席面，她这个儿媳妇做的太不像话了。”秦老汉喝了点酒，梗着脖子朝秦大爷喊。
    “你放屁，她沈氏跟你家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接你来吃席，你跟我赶紧回去，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老族长厉声吼秦老汉。
    秦老汉最怕的人就是老族长，被他一吼，酒瞬间醒了一半，赶紧拉着刘氏灰溜溜地走了。
    其他人见刘氏和秦老汉走了，赶紧也溜了。只有那秦莲恶狠狠地瞪了秦稚一眼，仿佛在说，都怪你，我还没吃饱就要走。
    秦稚……
    要不要我再跟你打包一份席面再走。
    秦稚回屋又拿了一些丸子，收拾了两盘四喜丸子重新上到那两桌。
    自此，今天的流水席就算全部完成了。
    那些带了桌子碗筷的乡亲们顺便也把自己东西带回去了。秦稚特别感谢他们，走的时候一家给他们抓了一大把糖果。这糖果对他们来说都是金贵的，大家对收到糖果都表示非常开心。
    一直忙到太阳下山，沈氏母女才把门前屋后都收拾干净，虽然很累，但是每个人的心里都很开心。